第二百五十八章 謝師父點撥明朗
奏樂聲漸息,細密的雨簾喧囂不止。
殿中的葛太后微微從小憩中醒來,老皇帝見了,嘆息道:“母后,您犯困這會兒,可錯過晚晚的神采風姿了。”
“哀家纔沒錯過。”葛太后挑挑眉,拄著臉頰笑道,“夢裏頭,都瞧見啦。”
……
大國師出關,乾英山道場上的巨型渾天儀和摩天塔上的那一隻遙相呼應,禮官唱經唸誦祭文,恭迎大國師的轎子踏下長階。
嶽清歡掀開簾子走出來,修長清瘦的身材在華服襯托之下更顯仙風道骨,他不撐傘,默默踏著水窪淋著細雨走來,長髮沾溼,蒼白的面色清俊若一幅水墨山河。
他從鬆苓手中拿起禮器法杖,雙手交替著搖過幾輪,在身側掃出一陣清風。禮官佈陣迎接他走上前方,嶽清歡的餘光瞥向小亭中的人影。
他輕輕地笑了笑,轉身走上祭臺。
渡過一個清晨的雨,清明祭典圓滿完成,福星大將軍初月晚承繼大國師衣缽小有所成,自此為人稱道。
初月晚也要回到摩天塔繼續自己的修習了。
清明祭典後,初月晚忙上塔見師父,嶽清歡早就知道她要來,特地備好了茶水點心,在樓上等著。
“師父師父,這些日太后身體不太好,裕寧想多陪陪她。”初月晚來了便急忙說出心中所想。
嶽清歡掐指一算,心知肚明。
“孝敬太后自然是公主殿下的責任和心意所在,為師不會為難你。”嶽清歡溫和道,“你儘管先留在宮中,正好為師回來了,摩天塔的事情都好辦。”
“謝謝師父!”初月晚感激不盡。
“只是,公主殿下何時回來?”
“不會太久……”
初月晚說完忽然黯然失色。
的確,不會太久了。
嶽清歡安慰安慰她,讓她喝點熱茶暖一暖。
“這次清明祭典,公主殿下不負眾望。”嶽清歡自己也斟茶飲茶,“為師為你感到驕傲。”
初月晚低頭紅著臉:“師父謬讚,裕寧只是盡己所能,希望以後可以做得更好。”
“你會的。”嶽清歡欣賞地看著她。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再也不懷疑自己相中小公主的眼光了。
畢竟這個小傢伙,總是能給自己帶來些意料之外的驚喜。
不過有時候也有些麻煩。
嶽清歡想著那隻失蹤的信鴿,上次鬆苓在他閉關的時候來傳話,說經緯院撿到了一隻信鴿,而他們送出去的一些訊息回傳的時候,少了一隻鴿子。
不過訊息到底是送到了,所以丟只鴿子只是正常情況,不算什麼。
“對了師父,您閉關的時候,出很多大事。”初月晚道。
“聽說了,小公爺出了事。”嶽清歡道,“據說現在人已經好些了。”
初月晚點點頭。
“可是,還不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她很擔憂,“師父,您神機妙算,能算算暗害小舅舅的人可能會是誰麼?”
嶽清歡搖了搖頭:“天機難測,勉強可以獲知劫數時辰,但卻不能明白測算幕後何人。”
卦象與解卦,自然是後者更難。
初月晚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想當然了,低聲致歉,嶽清歡表示不必生分,師徒間問什麼都好。
“裕寧心裏仍有一事不清楚。”初月晚坦誠道。
嶽清歡示意她儘管講來。
初月晚講了一番關於景郡王府之事,還有浴芳鐲失竊始末。
“師父,雖然失竊之案已經告破,那咒術也已經破解。”她說完前因後果後發出疑惑,“可裕寧仍是有些鬱結不開,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不太對。”
“公主殿下可有懷疑什麼?”
“沒有,我只是覺得蹊蹺。總覺得……景郡王和王妃,應該真的沒有偷過鐲子,就算他們偷了,也彷彿是受人指使。”初月晚說著自己嚇了一跳,連忙驚慌地看著嶽清歡。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驚慌什麼。
這件事的判斷全部都是自己的直覺,和現實中的證據並無關聯。
嶽清歡倒是相信她的直覺更多。
“公主殿下是覺得他們的死,有些冤枉麼?”嶽清歡一語中的。
“或許……罪不至死。”初月晚低頭道。
前世景郡王一家對三公子非人虐待,自是應該受到懲處。今世他們尚且沒有做到那麼兇殘,懲罰足以,給三公子一條新的生路足以。景郡王為父皇設計抓捕了外敵,卻最後因裏通外國的罪名而死,初月晚實在是想不通。
她隱約覺得,自己心裏的愧疚的不平,是不是因為和上一世相比,並沒有解決得更為圓滿呢?
可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死去的人不會再活過來,總不會有第三世輪迴的機會了吧。
嶽清歡看出她心裏的糾結,道:“作惡之人自有天罰,前世惡果若前世未報,自然在今世報。”
初月晚聽罷,忽然有些明朗。
“若有人為一己私利而致使他人蒙冤,”嶽清歡又道,“那麼在他們自己身上,百口莫辯之苦,未嘗不是自取其辱。”
“師父提點的對……”初月晚恍然望向他。
今世的鐲子是不是景郡王偷的,或許心裏還有些疑問。可是前世浴芳鐲失竊必定和他們一家有所關聯,浴芳鐲在他們死後多年才物歸原主,所以他們不冤。
而在被奪去封號後閉門不出,對庶子進行變本加厲的打擊凌虐,他們至死尚未因此受罰,所以今世三公子得到景郡王封地遺產,也是應有的報償。
若如此想來,一切都很合情合理。
“不愧是師父,聞言如沐春風,醍醐灌頂。”初月晚崇拜地看著嶽清歡。
嶽清歡搖頭自謙。
“那麼就勞煩師父主理大局,裕寧照顧過太后,便回來為您分憂。”初月晚十分誠懇。
“一切都有為師,公主殿下無悔便好。”嶽清歡道。
初月晚再次感謝師父的恩准,便卸去了身上的華麗祭服,更衣回宮了。
嶽清歡聽著窗外霖霖雨聲,許久望著塔下長階。
鬆苓走上來行禮:“大國師,人到了。”
“這會兒沒什麼人,讓他直接進來吧。”嶽清歡說著,掐滅身旁一盞燭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