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裏今日安靜。

    賈晶晶隨著初永望去椒房殿了，而大宮女遠黛還留在這裏，所有的小皇孫都在偏殿。初月晚一行到來，她便交代了一番，先將初月晚請進正殿歇腳，還命宮人打了熱水來給她暖手。

    “公主殿下今日過來，實在是令人出乎意料。”遠黛同她也算親熟，畢竟從小就往來，看初月晚像看自己帶大的也不差多少，芙蕖寒香也都是宮裏老人兒。

    “實在是溜達得不大順利，就來這邊看看小皇孫再回去。”初月晚說明來意，“聽太子妃說，最近他們都已經住得習慣了，佑合也不哭了。”

    “佑合殿下的過敏症狀已經全消了，如今還用著藥，不過太醫說，過兩日若是一切安好，沒有復發的跡象，就可以停藥了。”遠黛說著，“太子殿下近來也偶爾去看看幾位小皇孫，雖是不見什麼表態，可他願意去看，就是留心了。”

    “太子哥哥是心裏柔軟的人，不論外表多麼強硬，總還是會妥協的。”初月晚喝口熱茶，“裕寧也不知，究竟他是妥協得好，還是不妥協得好。”

    她想起太子哥哥妥協的事，總覺得比他任性時候做得更令人難過。肅親王的葬禮之後，太子哥哥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極少流露出心緒的波動，只有那一次……面對那個人的孩子的時候失態了。

    他如今願意主動去見這些孩子，的確是邁出了很大的一步。

    可惜這也是妥協。

    “公主殿下吃點東西暖暖胃吧，奴婢去吩咐小廚房做點公主愛吃的。”遠黛轉換話題。

    “好的，你去。”初月晚道，“小皇孫們若是都睡了，我便不多叨擾，看一眼就走。”

    遠黛行禮退下，芙蕖和寒香還在這裏陪著她。

    初永望不怎喜歡自己的住處人太多，這裏服侍的宮人也屈指可數，好在初月晚也不麻煩人，端個水倒個茶本就用不著幾個人。遠黛出去後，夜裏很快又是靜悄悄的了。

    寒香覺得無聊，正要說說話，忽然幾人都聽見樓上一陣奇怪的響動，好似是拖拽什麼東西的聲音。

    “上面有人麼？”初月晚疑惑。

    “回公主殿下，樓上沒有人，只是太子殿下出去時會叫奴婢將窗子開著通風，估計是風吹的。”一名宮女過來解釋。

    “可是這天實在不合適開窗吧？”芙蕖疑惑，“可別是什麼鳥避寒進來了，弄髒弄壞了東西你們擔待不起，上去看看。”

    那名宮人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似乎不願意上樓。

    “扭扭捏捏的成何體統？”芙蕖好歹也是姑姑，見小宮女不好好回答，便教訓道，“怎的太子殿下平日裏起居不是你們服侍？為何連個樓也不敢上？”

    “公主殿下恕罪，姑姑息怒，奴婢……奴婢實在是不敢上樓去，太子殿下命奴婢不得擅自上樓。”那名小宮女急忙跪下來。

    初月晚疑惑：“太子哥哥不讓上樓？”

    “是，這是……東宮的規矩。”

    這時候一名小太監也站出來：“回公主殿下，她說的沒錯，太子殿下的確是不許我等擅自上樓檢視的，若有需要的時候，太子殿下會親自命令我等上樓收拾。”

    聽罷初月晚更確定有事情了，太子哥哥確實一向不信任別人，更不願意別人接近自己的住所，可是連跟前伺候的宮女太監都不讓去，實在是隱晦得令人心下不安。

    可是既然是東宮的規矩，自己也不好揹着太子哥哥打破。

    初月晚想著不如罷了，還是等回頭問問太子哥哥的好。

    可是她正打算把這事情放下，樓上的動靜忽然大了，似乎是什麼狠狠地撞了一下，發出悶悶的“咚”的一聲。

    初月晚立即站了起來。

    這奇怪的直覺又來了，她確信那是個人在上面。

    以前太子哥哥的東宮裏總是有人悄無聲息地來去，初月晚也知道，也不過問，可是今次她沒法坐得住。

    一定是有什麼……一定有自己無法忽視的狀況。

    “太子哥哥真的無論如何也不許上去麼？”初月晚有點著急，若是上面那個人受了傷或是出了什麼別的意外，又或者是什麼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初月晚只怕會對太子哥哥不利，他回來以後可怎麼辦呢？

    “公主殿下，不是我們不願意管，而是……而是太子殿下命令禁止，若是我們膽敢踏上樓梯一步，就是死罪呀。”那小太監急忙勸阻，“太子殿下的性子您是清楚的，好的時候慈心仁厚，可是嚴得時候也是一點沙子也揉不得，奴才實在不敢冒犯！還請公主殿下不要管了！”

    初月晚皺緊著眉：“我若是一個人上去，太子哥哥不會責罰你們吧。”

    “這……”

    “小殿下，您上去也不行啊，太子殿下還是會怪他們沒有勸住您的。”寒香也勸。

    可初月晚已經滿心思在那上面了，她的心完全被提著走上了樓梯，若是不親眼驗證，她心口便堵得上不來氣。

    “嗯……好，我去看看小皇孫。”初月晚說著轉身出去，“你們不要跟著我，一群人，打擾到小皇孫的休息可怎麼着？”

    “可是小殿下……”芙蕖還沒說完，初月晚已經跑出去了。

    初月晚在外面走了一圈，沒有去偏殿看小皇孫，她觀察了一下正殿，旁側有個小門。

    她又仔仔細細地看過樓上，根本沒有一扇窗子開著。

    什麼開了窗，都是假話。

    但是她也知道太子哥哥嚴苛起來有多可怕，前世的那個他或許已經不會再出現，可是今世也依舊是他的底色。

    上面究竟有什麼，她一定要弄個清楚才行。

    初月晚尋到小門，外面有一隻大鎖，初月晚拔下簪子來將鎖撬開了，左右看看無人，立刻閃身進了樓內。

    這小門果然是正殿一個獨立的單間，存放著一些卷軸，隔著花窗還能看見前面的燈光人影。

    “小殿下就這麼出去了？”寒香還在前面和芙蕖說話，距離遠一些，聽得聲音較小。

    “別愣著了，跟著去看看。”芙蕖說著已經撐傘出門，寒香也立即跟在她身後。

    初月晚緩緩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