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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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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章 墜入死境的黎明

    “所有十八世帝的走狗,”那個人聲音嘶啞古怪,貼在她的耳畔說,“都得死。”

    說完之後,他將初月晚推給了真頌國君,自己則消失在了夜色裡。

    可是初月晚知道,他沒有走遠。

    他就在這兒,看著雲錦書來救自己,看著他無能為力。

    所以小舅舅……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雲錦書聽到細微的滴答聲,腳下隱約許多水漬,他以為下雨了,可那雨聲隨著艱難的呼吸忽緩忽急,才知是自己身上滴落的血。

    “……放了她。”他抬起頭,乞求真頌國君,“我什麼都……答應你。”

    見對方不予迴應,雲錦書放開刀,咚地一聲跪在地上。

    “求求你……放過她。”雲錦書伏在地上,滿目哀求。

    初月晚無法掙脫,脖頸在刀刃上劃出道道血痕。

    真頌國君默默地看著他們兩個,臉上唯有冷漠。

    “我拒絕。”他說。

    話音未落,他突然將手中的刀子刺進初月晚的腹中,狠狠地向下剖開,血肉噴涌而出,宛如將雲錦書的心一併剖了出來,血淋淋地暴露在寒風裏。

    血腥氣破開喉管,初月晚連喊也沒有喊出聲響,真頌國君將她破麻袋似的丟在地上,無視著撲過來試圖將她拾起的雲錦書。

    “晚晚!晚晚……不要……”雲錦書捂住她的肚子,滿手上滑膩膩的血還溫熱著,止也止不住。

    初月晚還想要開口對他說話,可口中只是不斷地冒出血泡。

    她還沒有死,可她會以這開膛破肚的慘狀,在極度的折磨中慢慢死去。

    雲錦書瘋了似的抱住她,兩耳中尖銳的鳴聲令他聽不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唯有撕裂的嘴角邊,血和淚一齊淌下。

    “她死的時候,我都沒有機會這麼看著她。”真頌國君冷笑著說,“我對你們已經夠仁慈了。”

    雲錦書抱著初月晚一動不動,兩眼已成空洞。

    “不要這個結局……我錯了……我不要……”他一遍遍地重複著,弓著身子將初月晚嬌小的身軀抵擋在寒風之外,希求將她的餘溫留住。

    真頌國君瘋子似的仰天大笑,那黑影悄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將他的頭髮提起,一刀隔斷了喉嚨。

    雲錦書微微抬起頭,仇恨爬上血紅的眼球。

    對面的人高大而消瘦,發中已有霜華。月光落在他的臉上,那不是人的面目,而是一張他從少年時看到如今的睚眥面具。

    “裘鳴……”雲錦書攥刀,手掌卻火辣辣的疼,隨即便再無知覺。

    刀,竟鬆脫出去,掉在地上。

    雲錦書愣然看到自己脫落的面板,血淋淋地粘在刀柄上。

    這是蛤蟆的癩毒?

    為何在寒冷的時節,真頌國會有這般毒性的蛤蟆癩毒?真頌國君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對此毒無法抵禦,又是何時何地下的毒?!

    雲錦書忽然懂了,他低頭看著懷裏的初月晚,她血淋淋的腹部已經開始潰爛,化成黑水。

    真頌國君剖在她身上的那一刀,一併將毒順著她的血傳給了雲錦書,讓她死在他懷裏的時候,也將她最愛的人帶走。

    初月晚奄奄一息,痛到已經不會再痛,隻眼巴巴地盯著雲錦書。

    “你究竟是誰……”雲錦書絕望,“裘鳴不可能知道……癩毒……”

    “你已經知道了。”睚眥面具昂然立在他們面前。

    雲錦書緊緊貼著初月晚的額頭,痛不欲生。

    “雲錦書。”那人嘶啞的聲音響起,“你可知自己如今的結果都是咎由自取,你自作聰明,利用真頌的亂局謀取一己之私,你為十九世帝奪權殺害無辜,你替他血洗朝堂重演一次滅門之案,我對你的教導,算是功虧一簣了。”

    雲錦書哽咽:“……你殺我一個還不夠麼……為何不肯放過晚晚……她就不是無辜的嗎……?”

    “她從來都不無辜。”那人說,“她對你的愛意,是助紂為虐。”

    雲錦書不能接受。

    “她總是說她要改變,她會給我一個真相。可她知道了真相,卻選擇了你。”那人說,“你們前來真頌之前,她義無反顧地嫁給你,就是爲了與你一起到真頌收拾嶽清歡留下的痕跡,在這裏立下根基。她明明發現你的圖謀,卻沒有追究那些因你與十九世帝造成的流血犧牲,她從小到大都只顧自己的情分,而不分善惡。”

    雲錦書忽然都明白了。

    一直都是他,他在關憲死時越獄出來,他看著京城裏瞬息萬變的鬥爭,提前一步趕到真頌與真頌國君勾結,在自己與初月晚來的路上製造偷襲,引著自己與初月晚追查真頌國君的真正目的。他將雲錦書耗盡了心力,趁著雲錦書受傷昏迷之時出城截殺南宮繆,他給了真頌國君中原提煉出的蛤蟆毒,借刀殺害初月晚。

    這一切,都是爲了剷除雲錦書這個血債累累為虎作倀之人。

    經年累月,雲錦書早已是他最瞭解也最忌憚的那一個,甚至清楚地明白,單憑他一個,絕對殺不掉雲錦書。

    所以他要動用一個國,一座城,將雲錦書圍追堵截,利用他最愛的人,將他引入圈套。

    雲錦書恍然。

    “那你自己呢?”他問戴著睚眥面具的人。

    “我的罪責也將在這城中了斷。”對方說著,望向城中的火海。

    他會殺回去,淹沒在他自己引來的這場洪流中。

    雲錦書叫住他:“我還有一個請求。”

    睚眥面具緩緩地轉過來。

    雲錦書低頭凝視著初月晚:“拜託你……了結她的痛苦。”

    初月晚微弱的氣息仍在,雙眼仍直直地盯著他。

    那人走過來,利刃從初月晚的後心穿刺而過,雲錦書的眼瞳跟著一抖。

    初月晚凝視他的眼平靜下來,再無呼吸起伏。

    那個人抽刀向着火光走去了,雲錦書依然懷抱屍體跪在那,不知何時天際已濃雲散盡,霜凝結在初月晚的髮絲上,勾勒出薄薄的光暈。他們相偎相依,永遠停留在這個冰冷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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