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橫生枝節
這一場案子到此為止也算是差不多了。
狄仁傑單等聖上批下旨意逮捕房遺愛等人。只要這些人落網,狄仁傑就有辦法從這些人口中把最後的幕後主使者揪出來。
可是誰又能料到此時竟然橫生枝節。這個旁逸斜出的枝節就在第二天一大早。
狄仁傑通常都睡在正卿書房之中,這樣公文隨時來了,隨時都能批閱。大理寺正卿的印信也在這裏,就在書桌上放著。
誰也想不到,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時候,就在狄仁傑勞碌夜還沒睡醒的時候,一個人卻直接闖入書房。
他算不上輕手輕腳,但是絕對是來去如風。進來之後便直接將大理寺正卿的大印幫他帶過來的東西上一蓋,將這個東西往袖子裡面一收,轉身便走了!
這個速度快的,狄仁傑只來得及從床上坐起來。
“誰?”
“你慢慢睡吧,狄大人。”這個人臨出門之前竟然還留著這麼一句話!一言之後,被江門關上了。
這個聲音聽上去很不愉快,更是略帶慍怒,可是狄仁傑認識這個聲音也認識這個人。
“長孫太舅!”
狄仁傑慌忙穿上鞋,簡單的套上外套,連頭髮都來不及扎便趕緊出來。
可是他只看到長孫無忌急匆匆走出去的身影,還有大理寺這些人跪在兩旁迎接的樣子。
等到他追出去的時候,長孫無忌已經上了轎子,起轎離開了。
“什麼情況?”衣輕裘也是衣衫不整的出來。
“糟糕,恐怕要壞事。”狄仁傑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上。他趕緊轉身,快步走回自己書房去。
衣輕裘跟在他身後,問道:“你是說,最終的幕後主使者是長孫無忌?他過來毀屍滅跡了?”
“那倒不至於,當今皇上沒了,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可是你得知道,他審案的手法太過於老套,做事情又託大不嚴密。這樣很容易被對方見縫插針。最次,他擅自動用我大理寺的印信,我怎麼着也得向皇上說明情況吧?”
回到書房,狄仁傑筆墨填滿,快筆飛書很快便寫下了一篇奏章。
他從外面叫進一個官差來,便將這封書信遞給他:“記住這封書信按照朝廷規則遞上去。尤其是不要找陸大人,也不要找閻大人,如果這封奏摺不能被留中,你就別幹了。”
差官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若不是因為最後一句。他在接過線的時候,還真的在想去找陸大人還是找閻大人。
“別讓我重複第二遍,趕緊走。”狄仁傑揮揮手讓他出去了。
衣輕裘在旁邊聽著也是一愣。
按照常規來說,狄仁傑現在應該恨不得先找皇上告狀。可是他卻希望自己的摺子被留中。
“你一定又在盤算什麼事情吧?”
“我當然在盤算事情了。這一次長孫無忌可以說做的是無本的買賣。他自己自擬了一個公文,然後傳到我這裏來,用了我的印信。這樣他就可以爲所欲爲,然後由我來背鍋。也就是他的行為我負責,他要犯錯我挨罰。他長孫無忌一輩子都是這樣了。”
“難怪凌煙閣他排第一名。”
“哪兒和哪兒啊?,明明就是太宗皇帝在李孝恭和杜如晦兩個人之中找不出一個更合適的人。他既不想讓人說重功臣而輕宗室,也不想讓人說他輕功臣而重宗室,所以乾脆就把小舅子推出來當第一了。”
衣輕裘這才明白,原來凌煙閣排名是這樣排的。
“現在我佈置好的局面恐怕得被砸的稀爛了。我還是先把自己保住再說吧。”
狄仁傑倒也淡定,說完便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天魔迷案長孫無忌正式接手,而且還是在大理寺的推舉之下接手的。他直接將房遺愛等人抓起來刑訊逼供,讓他們招人幕後主使者。
不止如此,平時和房遺愛往來比較緊密的人全都被抓了。
他們每一個人至少得供出一個同謀來,不然刑訊不止,酷刑不止!
訊息傳出之後,平時和房遺愛來往比較親密的貴族人人自危。吳王李恪、蜀王李愔等等李唐王爺紛紛畏懼自殺。
整個大唐頓時人心惶惶。
“每一個人都要供出一個同謀來,要是沒有同謀,那是不是得胡亂咬人呢?”衣輕裘問道。
“沒錯。他們辦案子一上來往往就是打。不管你招供不招供,打20大板再說。等打完了之後再翻個麵,再打20大板。然後剩下的就是不動辣椒水要多刺激有多刺激。你以為他真的能力很高嗎,他只是凡事小心跟著他姐夫的腳步走就罷了。”
狄仁傑這幾天的感覺很糟糕。因為長孫無忌這樣的做法實在是讓人不敢苟同。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弄的長安城是腥風血雨,每天都有被斬首的人。長安城內更是人心惶惶,誰都怕被其他人供出來,誰都在想著被抓進去之後應該供出什麼人來。
可是這一切,和狄仁傑都沒關係。
因為他已經將近半個月沒有公務處理了。長孫無忌靠著那一紙文書,徹底截留了所有大理寺的文書。
不過狄仁傑倒也樂的清閒。
反正誰也沒有這個癖好,願意整天在這裏蓋章看文。
狄仁傑倒是也樂的天天下棋喝茶,吃乾飯。
衣輕裘也樂的陪著他在這裏下棋,喝茶吃乾飯。
可是,有人不樂意了。
這個不樂意的人不但來到大理寺還將狄仁傑的奏摺帶過來了。
自然還是武皇后。
“狄卿,這是你的奏摺吧?”武皇后坐在上座,將手裏的奏摺往書案上一摔。
左右兩邊的人都被皇后下的一顫,狄仁傑跪在地下,卻只是微笑搖頭。
“皇后,這一封的確是臣的奏摺。臣還奇怪,您怎麼今天才看到?長孫太舅實在是太過於無禮了。”
“真像你奏摺當中所寫,長孫太舅衝到你大理寺來,用你的印信不知道給什麼公文上蓋了一封。你在發現這件事情之後趕緊寫的這封奏摺。可是你知道嗎?奏摺留中了。你什麼意思?”
武皇后怒衝衝倒不是衝着長孫無忌,完全就衝着狄仁傑。
“臣什麼意思也沒有,只是控訴一下。太舅就算是皇親國戚,就算是當朝皇上的舅舅,是不是也應該遵從朝廷禮法?他如此無禮僅僅是對臣的藐視也就罷了,還是打了大理寺的嘴巴,這就相當於打了皇上的嘴巴啊。”
“你別給我扯開話題,你狄仁傑要想把這封奏章及時送到皇上面前。你至少能有三種辦法,可是你偏偏讓這封奏摺留中了。你說,你到底什麼意思?”
武皇后使勁攥著這封奏摺,舉著對著狄仁傑。她太過用力攥著皺摺的手指都發白了。
“字面上的意思,長孫太舅已經徹底把臣的安排打亂了。他現在弄的長安城烏煙瘴氣,臣收拾不了。所以只能寫這麼一封奏摺,算是自保吧。”
“你……”武皇后氣不打一處來。“狄仁傑,我希望你是南天一柱,你可倒好給我打起彎彎繞……”
武皇后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邊又有一個人大聲喊叫起來。
“狄仁傑,給我出來。狄仁傑,你在何處,給我出來!”
還是長孫無忌!
武皇后本來想發貨,可是被這個聲音硬生生的把喉嚨噎住了,那張沉沉的臉憋的通紅。
她無論說到哪一方面都是后妃,長孫無忌無論怎麼說也是她夫君的舅舅。按照道理來說,長孫無忌也是她的長輩。
後宮訪外臣本身就是朝廷大忌,就算沒有明文規定,這也會讓人指指點點。
武皇后如果不是因為氣急了,犯不著直闖大理寺。
可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長孫無忌比她還似乎忌憚。
他這麼直直的闖進來弄的武皇后躲也沒處,躲藏也沒處藏。
不過,長孫無忌這一次也不是專門捉武皇后來了。他是過來找狄仁傑辦事的。
“狄仁傑,稱綾羅越獄跑了,你趕緊把它給我抓回來。”
長孫無忌推開門,站在大門口直接吼道。
可是他和武皇后四目相對之時,也傻了。他萬萬想不到在這裏會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
他們倆的尷尬倒是狄仁傑的機會。
他狄仁傑只能苦笑拱手:“太舅,狄仁傑沒這個本事。這個案子您本事大,還是自個留著吧?”
“你放肆!”長孫無忌臉色一沉大步走進來。“我讓你去抓,你就給我去抓。說這麼多幹什麼?”
“抱歉,太舅,狄仁傑還要在京城,半步動不得。”狄仁傑一笑說道。“我是一個人不是一條狗。”
長孫無忌站在下邊被狄仁傑頂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向前走兩步本想上去呵斥,可是武皇后在上面坐著,也不方便。
他就算是太舅,就算是當朝皇上的舅舅,也不能把皇后從座位上拉下來,他自己坐上去吧?
那就徹底反了。
可是長孫無忌也確實不想對皇后行禮。他平時上朝連見到皇帝都不用行禮,那就更別說一個小小的武皇后了。
“狄仁傑,你可知道頂撞上司按照大唐律法是什麼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