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卻了無生氣地苦笑：“這不關你的事，是鬆兒他自己鬼迷了心竅，他若是待在家安分守己的面壁思過，昨天夜裏不出去招惹柳琦，怎麼會有後麵那些事情啊！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現在被人打殘了，也怨不得誰。要怪就怪我們自己吧，平日裏把他寵得目無天地，縱得無法無天，這才釀成了大禍滔天呀。”

    年近七十的丞相大人，此前一直未覺得自己老了，他總覺得自己正當意氣風發之時，可如今的他，卻覺得自己老了。

    一夜之間，之前沒有白的一半頭髮，竟忽然全白了，像是得了一場大病。

    秦相抱恙，皇帝派了人到府上問候，還送了好些補品。

    “小徐，秦相果真病了？”宋長燁派的是自己身邊的小太監，徐公公跑了一趟秦相府。

    徐公公是瞿海的徒弟，也是專門在御前伺候的，一般外頭的事物，只要不是非常重要的，宋長燁都會派這個年輕些的小徐子出去辦事。

    小徐子：“確實病了，不過也不知是什麼病，秦相大人一夕之間頭髮全白了，奴才親眼所見，那真真是雪白雪白的。”

    宋長燁沉吟了一會兒：“可問了是什麼病？”

    小徐子說：“問了，但秦相夫人和吏部尚書都說，只是近段時間秦相大人有些勞累過度，休息幾日便是。不過……”小徐子壓低了聲音，他左顧右盼了一下，宋長燁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馬上命瞿海將殿中伺候的其他宮人全部打發走了：“不過什麼？你可是有發現？”

    小徐子見只剩自己師傅和陛下，他張口道：“陛下，奴才覺得秦相府好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今日的秦相府裡到處都瀰漫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沉寂之感。”

    本以為他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結果他只說了無痛無癢的東西，瞿海這個師傅沒好氣地給了他額頭一個響栗子。

    “一驚一乍的，秦相府家規甚嚴，府上氣氛自然不會很活躍，你這算是哪門子的發現，竟拿來唬陛下的呢？”

    小徐子摸著額頭，有些委屈：“奴才以前又不是沒去過秦相府，今天的秦相府和往日的秦相府真的很不一樣。陛下，奴才沒有唬您。師傅，徒兒說的句句屬實。”

    小徐子拼命為自己解釋。

    宋長燁倒是有些相信小徐公公：“到底何處不同，你且細細說來。”

    小徐子得了陛下的准許，這纔敢把今天在秦相府看到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秦相府的上至主人，下至奴僕，個個都跟家裏出了白事一樣，而那些奴僕更加戰戰兢兢的，像是怕自己隨時會被處死一樣。我因為好奇，就在出府時，偷偷問了句府上門衛，陛下猜那門衛說了什麼。”

    這回連宋長燁都拿起扇子往小徐子頭上拍了一下，沒好氣道：“朕怎麼知道，你別賣關子了，快說。”

    小徐子被打了，卻完全不難過，反而開心的很，他接著說：“那門衛說秦相唯一的孫子被人打殘了。”

    宋長燁皺眉：“打殘了？傷的很厲害？”

    小徐子重重地點頭：“手腳被人砍斷了。”

    這便解釋得通了。

    然而宋長燁惋惜地嘆道：“秦相乃是我朝兩朝元老，也是為數不多的為國為民之棟樑啊。可惜了，他那孫子卻是一言難盡，希望秦相能夠早日走出來纔好。”

    宋長燁此時還不知道秦如鬆為什麼被人斷了手腳，但他卻知道秦如鬆平日裏的作風，想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秦小公子被斷了手腳定然是自己造了孽。

    若是荊溯知道宋長燁將他比作蒼蠅，哦嗬……

    荊溯歷經艱苦，總算是達成了心願，和自家嬌妻坦誠相見，並且如願以償地抱著她睡了個好覺。

    這一覺就睡到了日上三槓，真是一點兒也不誇張，這絕對是荊溯有史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沒有之一。

    柳琦因為掙脫不開荊溯的手臂，索性就陪著他醒來。京都麗人館的員工們各司其職，她在與不在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只是今日荊府裡的其他人醒來的時間也都比平日裏晚，荊母起來還感覺自己有些頭昏腦漲的，本以為是自己睡得太多導致，但她一問，才發現劉媽媽和小六也是如此，在看到她們每個人的房間窗戶上都破了個洞時，幾人冒出了冷汗。

    荊母檢查完府上的財物可有丟失，沒一會兒，檢查無果。

    見柳琦還未起床，她先去敲了敲門：“小琦，快醒醒啊，昨夜家裏進了賊，你快看看有沒有丟了什麼值錢的東西。小琦，小琦。”

    其實荊母也並不太擔心，因為家裏只留了足夠開銷用的銀兩，大頭都存在錢莊，就算賊進來了，也偷不走多少錢。

    荊母堅持不懈的敲著門，終於敲醒了裡面躺著的人。

    只不過，這來開門的人，怎麼是快兩月沒見的兒子呢？

    荊母一開始驚了，過了一會兒就是喜了。

    “溯兒，你可終於回來了！”看見兒子的臉，荊母喜極而泣，撲到了兒子的懷裏。

    荊溯本來還想抱著自家媳婦兒再多賴一會兒床的，但是抵不住他母親不要命似的敲門，他纔不得已爬了起來，兩步到了門口，開了門。

    雖然開門開得不情願，不過他對荊母還是孝字當頭：“母親，我回來了，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母子倆抱頭痛哭得差不多了，當然，是荊母在哭，荊溯在安慰和幫她擦眼淚。

    荊母這才反應過來，自個兒兒子出現在兒媳婦兒的房間。

    “溯兒，你和小琦這是和好啦？”荊母小聲問道。

    荊溯竟是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他點了點頭，荊母發現兒子的耳朵居然紅了。

    若是讓別人看見此刻的一幕，大概會覺得見鬼了吧。因為荊溯是出了名的陰鬱、不苟言笑、讓人不敢直視的荊大侯爺。

    這時候的柳琦已經穿戴好了衣物，不過她扭扭捏捏地就是不敢出來跟荊母對上，她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