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僱工
李夫人當即就跟柳琦定下了後面五次的藥茶,她原本是要當場付下全款的,但是被柳琦拒絕了。
“麗人館的規矩是,預定的話先收一半貨款,另外一半最後再付。”
李夫人:“老闆不僅藥好,這買賣也做得好,實在是太會為我們這些客人著想!”
柳琦笑著送客,回來又看了看那酒。
“月、下。”柳琦輕聲念出了酒瓶身上刻的字,真心覺得這酒的名字倒還挺好聽的,前世自己入宮前出門少,入宮後沒多久就死了,對京都城的很多風情人俗都不太清楚。
就好比這“月下”,能有如此心思對酒瓶子進行包裝,說明這家酒鋪必然不是普通的賣酒家,可是柳琦今日還是頭回知道有“月下”酒。
柳琦將酒小心收好,回後堂繼續熬藥了。
“今日我就寫張招工啟示,不然我們這樣幹活實在有些看顧不過來。”
荊母在這些事情上向來是聽柳琦的,她支援道:“是該請幾個人來幫忙幹活,這店裏的生意啊,我看肯定會越來越好。”
荊母在後堂將前面柳琦和李夫人的談話聽得大半,有人專程這麼早上門感謝,她不勝自喜,也十分為自個兒兒媳婦感到驕傲。
今日沒來得及讓荊溯幫她寫招工啟事,於是便讓收拾完家裏後趕過來幫忙的小六去買了紅紙,她自己寫了招工啟事。
歪歪扭扭的筆劃,寫著:“招女工數名,要求年齡十六以上三十以下,樣貌尚佳。每日一兩工錢,日結,包午飯。”
“就貼在大門口,來往行人看得見就行,這人流量這麼大,一定能招上人的。”
廢話,一天一兩銀子的工錢,雖不包住,但這已經是高薪了。連雲樓裡面的普通小二,一月的工錢也才十兩銀子,柳琦開出的價直接高了人家三倍!
沒想到,她這招工啟事剛一掛出,就有人上前詢問。
柳琦一看,人倒是長得挺標誌的,就是稍微有些眼熟……一時半會兒柳琦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眼前這位打扮豔麗的姑娘。
“老闆,能不能包住?我每日工錢少給點兒也行!”
這可就有些為難柳琦了,她這兒目前是不包住的,日後如果規模大了,她可能會考慮專門劃出一處樓房供麗人館的工人住宿。
目前,柳琦的廟還有些小,她還沒打算如此興師動眾,只能婉言拒絕眼前這位姑娘了:“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們暫時不提供住宿,你可以去別處看看。”
沒想到那姑娘立馬就掉起了眼淚,搞得柳琦有些手足無措。
“老闆,你若是不收留我,我就真沒地兒可去了。”
見這姑娘哭得如此傷心,她還真有些不忍心趕她走。
“姑娘,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我沒有地方可以給你住啊。”柳琦也是很無奈。
沒想到那姑娘卻說:“我隨便住哪兒都行,就算讓我直接在這兒打地鋪也行,只要能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我文姍姍願意給您當牛做馬,無怨無悔,只要您給我一個住的地方……”
自稱是文姍姍的姑娘差點就給柳琦跪下來了,柳琦沒法,只能先把人帶到一邊去。
“招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招之前,我需要了解你家裏是做什麼的,畢竟是僱一個長期工人,我需得知根知底才放心。”柳琦這算是鬆了口。
卻沒料到,那姑娘又開始傷心的掉起了眼淚。
這回柳琦就實在沒法兒了。
“珊珊姑娘,你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其實你不用擔心的,只要你家世清白,我這兒都收的。”
文珊珊邊哭邊小聲道:“我原是芳依樓的姑娘,家裏早就沒人了。”
芳依樓,京都城的勾欄瓦舍中最能叫得上號的*院。
柳琦之所以知道,還是拜秦氏的那個兒子柳安所賜,這柳安實實在在的一個道貌岸然、虛偽至極的偽君子。
他人前一副克己復禮的讀書人樣兒,人後卻是什麼難聽的話都能說得出口。
柳琦還在柳府住著時,柳安侮辱她的話裡經常就有“你怎麼比芳依樓那些賣笑的還下賤、芳依樓裡的姑娘都比你會做人、就你這賤人也就配去芳依樓叫喚去,竟然還敢跟本少爺我這兒大呼小叫!”
如此等等難聽的話,柳琦怎麼能不明白“芳依樓”是個什麼所在。
因為想起那些糟心事兒,柳琦有一陣兒沒說話,文姍姍便以為她是瞧不起自己,眼神黯淡得如同枯槁,連眼淚都沒了,沉默著意欲離開。
柳琦出手將人拉住:“珊珊姑娘,剛剛我一時走神了,抱歉。但請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任何嫌棄看不起你的意思。”
柳琦也曾是個可憐人,勾欄瓦舍裡的女人,只會比她更可憐。所以,她是真的沒有輕看文姍姍。
見文姍姍重新坐下了,柳琦問道:“能跟我說說,為何要來麗人館嗎?”
文姍姍從柳琦眼睛裏的的確確沒有讀到“嫌棄、噁心”之意,一陣暖意流淌過心裏,她這樣出身的人,最會看人的眼睛,就像是獵狗一樣,只要有絲毫的輕蔑,她都能馬上嗅出來。
“是這樣的,柳侍郎的兒子柳安去年看上了我,在我這兒花了不少時間,還將我長期包了下來,他偶爾玩的高興了,還會偷偷把我帶回他家去……這一來二去的,就被他娘柳夫人發現了。”
怪不得柳琦覺得這姑娘眼熟呢,原來是在柳家見過。
柳琦沒有插嘴,她繼續聽著。
“柳夫人大發雷霆,她在我身上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就是要將我逼死了算!我如今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只要我還留在芳依樓,每日都會有十多個不同的醜陋男人故意對我百般凌辱……”
柳琦一想,只覺頭皮發麻,秦氏的確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那個柳安不管你嗎?”
文姍姍冷哼道:“他?要不是他,我能這麼慘嗎?虧得當初我還以為他是真心愛我,他甚至許諾要替我贖身,納我入府……卻原來,這都是他花言巧語哄我的!原本以為他娘如此逼我,他好歹也會為我勸勸他娘,結果卻是不聞不問,我這才知道,在他眼裏,我不過是一個破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