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總說自己不是小孩了嗎？”

    裴衍大掌裹住糰子老攻微微發顫的小拳頭，給身心受到劇烈衝擊的糰子老攻安慰。

    口吻卻帶著戲謔：“既不是小孩，就不能再掉眼淚。”

    燭九陰怔了一瞬，蹭地紅了臉，提高音量反駁：“我纔沒有哭，我只是——”

    燭九陰停下不說。

    說什麼？

    說他懷疑自己就是裴衍那總失憶，還變成小孩的混蛋老攻？

    他說不出口。

    “好了。”裴衍理了理糰子老攻的衣袍，“我們去崑崙山。”

    去崑崙山途中。

    燭九陰小胖手牢牢揪住裴衍衣袍。

    繃著小臉，低垂眼眸。

    一聲不吭，很安靜。

    可只是表面安靜，心裏卻彷彿養了個鳥場。

    嘰嘰喳喳，喳喳嘰嘰。

    如果，只是如果，他真是裴衍那混蛋道侶，他——

    燭九陰腦海中突然出現一些生動鮮明的畫面。

    那畫面全都是他痛斥裴衍那混蛋道侶，恨不能piapiapia狂抽裴衍那混蛋道侶耳刮子的畫面。

    畫面一是裴衍第一次說他有道侶，並且道侶總失去記憶忘掉他，還變成小孩的畫面。

    當時自己說了什麼？

    自己說了“他不值得你愛”。

    還義憤填膺地說“如果他真的愛你，就不會總忘記你，要你一次次追他”，還說“世上好男子千千萬，對於一個忘了你，還變成小孩子的道侶，自然要一腳踹了他，去找一個寵你愛你到骨子裏的道侶”。

    他還說裴衍是傻子，在裴衍笑著問他“傻”嗎時，他鏗將有力、擲地有聲地答“傻”。

    燭九陰：“……”

    燭九陰：“…………”

    燭九陰：“………………”

    確實傻。

    不過傻的不是裴衍，是他。

    還沒等燭九陰擺脫這一倍感恥辱的畫面，另一幅更加恥辱的畫面出現了。

    是他那天早上率先醒來，內心兩道聲音在激烈交鋒，想讓裴衍心甘情願回魔宮，給他捶肩捏背暖被子的畫面。

    當時那兩道聲音都說了些什麼？

    “就算他有道侶如何？你若真的看上他，照樣可以把他搶過來。”

    “你現在在他的身邊，昨晚還短暫地變回了大人，近水樓臺先得月，天時地利人和，只要你想，你就能奪走他的心，讓他心甘情願去到你的魔宮，給你暖茶倒水，暖床疊被。”

    “你可以不動聲色地向他灌輸魔尊燭九陰的好，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你。”

    之後他幹了什麼？

    他畫了自畫像，在裴衍醒來之後給裴衍看。

    還對裴衍說“你的道侶既忘了你，你也應忘了他，去尋找新的幸福”，還說“你那失去記憶的道侶，根本無足掛齒”。

    燭九陰抬起頭。

    眼神呆滯，表情木然。

    一眨不眨注視裴衍的後背。

    他都幹了些什麼？

    都幹了些什麼愚蠢透頂的事？！

    揪裴衍衣袍的手不斷收緊，燭九陰聽到自己心臟一下快過一下，重重撞擊胸膛的怦怦聲。

    在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他倏爾彎唇。

    軟fufu地問：“你當初，為什麼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