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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斷情:一曲相思終斷腸(6)

    聽到這話,葫蘆立時噗笑一聲道:“小哥怕是說錯了吧?鄒家既是一小姐,又如何能娶親?該是有人來接親纔是啊!”

    前頭那人便立時答道:“您有所不知,這鄒家老爺膝下只這一位小姐,他日鄒老爺百年之後,鄒家的家業就全落在她一人身上了。所以鄒小姐不能嫁人,只能娶親。前些日子撿了個男人回來,正好做了贅婿!”

    葫蘆聽得更是好笑,立時笑著和常懷玉說道:“這鄒家小姐也是好笑,隨便撿了個男人回來,便當成了相公,不知根不知底兒的,也不怕日後出了事兒。”

    常懷玉的心裏卻隱隱有些不安,忙的又自己問道:“敢問小哥,方纔說的是哪個鄒家啊?”

    那小哥立時笑道:“公子怕是從外地來的吧。咱們整個崇安縣城,也就只有景隆號那一家是姓鄒的了。今日要成親的,便就是他家小姐了!”

    聽了這話,常懷玉直接便愣住了,原本單腳踩在船邊上的葫蘆也差點驚得掉下船去,立時便哈哈笑道:“小哥可真會說笑,若真是那個鄒家,他家可只有一位公子來的,又如何冒出來一個小姐,而且還是獨女?”

    那人卻是笑的更加大聲些。

    “哈哈哈!一聽便知道你們是外面來的,咱們崇安縣城裏,誰不知道這鄒家小姐因著常要出門做生意,故總以男裝視人?以致於外省的好些人,都以為她是個男子,到現在還有好多風流韻事廣為流傳,你們該不會是在哪個茶樓誤聽了幾個吧?”

    “這——”

    葫蘆聽到這裏,早已目瞪口呆,剛要去和常懷玉說點什麼,卻只聽“噗通”一聲,常懷玉竟然直接跳了船,趟著水往岸邊去了。

    “少爺!少爺您這是做什麼去啊?這身上都溼了,待會兒要如何見人啊?”

    葫蘆也想要跟著常懷玉過去,可是船忽然便動了起來,況且這一條船隊的人,總得有個領頭的,如今若是他也走了,那纔是真的麻煩了。

    這邊鄒玉和福吉正牽著紅花要去拜堂,瞧著鄒玉的腳步那般有條不紊,福吉忽然輕笑一聲道:“不愧是你,如今這樣的日子,我尚且心裏忐忑,你竟是一點瞧不出來。”

    鄒玉哼笑一聲。

    “既無期盼,怎會焦慮?”

    福吉眉心一皺,雖然他早知鄒玉心裏無他,可做到像眼下這般冷漠卻也有些叫他這個從來都是被人追捧著的佼佼者,心中有些難忍地落差的。

    “再說一遍,你若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局是我自己做下的,我又怎麼會自己毀了?不後悔。”

    兩人正說著,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驚呼。

    福吉臉上沒有遮掩,立時便轉過身來瞧去,就見常懷玉正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渾身的衣裳都溼噠噠地,不光往下滴水,甚至還掛著些綠油油的水草。

    原本正興高采烈地招呼來客的鄒茂甄瞧見了,忙得吩咐人道:“快!快點把他攔住!先請到別院去!”

    可是鄒家的那些個普通家丁又如何能攔得住常懷玉?只見他一路走到了鄒玉的面前,遲疑了一下之後,伸手便要去扯掉鄒玉的蓋頭。

    好在福吉及時抓住了手腕胳膊,哼笑一聲道:“常公子平日裏瞧我不順眼也就罷了,但今日是我成婚的大喜日子,你就算再不懂事兒,也不該如此吧!”

    一聽說來者是常懷玉,鄒玉的身子忽然一怔,就連頸間的呼吸都停住了。

    她想不通為什麼明明自己算好了時間,要趕在他來之前把一切都做好,可是他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來了?她到底下了多大的決心,纔想要把自己從這個人的生活裡抽離出去,不論她過的好與不好,總之把傷害做到最小。

    可是他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是要叫她如何是好?當著他的麵和別人成婚?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這種撕裂。

    好在常懷玉也沒有再繼續要掀開鄒玉的蓋頭,只是站在原地,有點接受無能地說道:“不是說好了嗎?你成親的時候定要告訴我,我好攜家帶口前來道賀,還要包上個大禮來的?如今怎麼竟就悄悄的搞了呢?”

    “也不算是悄悄的吧?親朋好友面面俱到,不過是沒有通知你而已。不如常公子自己想想,為何啊?”

    福吉這會兒說不上來的火大,總想再刺激一下常懷玉,可當他看見常懷玉的眼神時,卻又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沒有神氣了,那雙一向意氣風發自信無比的眸子裡,忽然一下子便沒有神氣了,這會兒的常懷玉,就好像一個被大人欺騙了的孩子,心裏不甘,又不能有怨,滿心滿眼的無助,實在是讓他不屑於這會兒再踩上他一腳。

    也不理會福吉說的,常懷玉只是又看向了鄒玉的蓋頭,忽然便咧嘴笑了起來,道:“而且我還聽說了一件更好笑的事兒,他們竟然說——你是個女子?你平日裏心思最是敏感,又豈能忍受這等羞辱,你且應我一聲,為兄這便幫你教訓了他們去!”

    常懷玉說完,瞧見鄒玉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便又咬了咬牙說道:“看來定是他們胡說的了,你便在此等著,為兄這便去替你出氣!”

    說著,轉身便要走。

    這時,周圍人又是一陣鬨鬧。

    原來常懷玉纔剛一轉身,鄒玉竟自己扯了蓋頭,苦笑一聲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既然已經知道鄒玉騙了你,轉身就走也好,斷絕往來也罷,如何就偏要來一探究竟,擾我婚事呢?”

    總算聽到了鄒玉開口,常懷玉立時又迴轉過身來瞧她。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如此驚為天人之姿,他常懷玉與鄒玉一道相處這麼久,竟是從未瞧出來過!

    到這會兒,常懷玉的身後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這是葫蘆終於趕到了,可是一瞧見鄒玉的臉,他亦是大吃一驚,連個話也說不清楚,立時指著鄒玉說道:“乖乖,鄒公子——你——你當真是個娘們兒!既然如此,為何又要騙我家少爺說自己是個男人呢?”

    眼瞧著場面就要亂了起來,鄒茂甄也是顧不上旁的,立時走上來給常懷玉說道:“常公子,此事鄒某人日後自會上門謝罪的,但今日可是我家娶親的大喜日子,還請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快些走吧!算老夫求你了!”

    可常懷玉卻是根本就邁不動腳,當即又向鄒玉問道:“我只問你一句!你與福吉之間,到底有沒有真情在?”

    鄒玉這會兒早已梨花帶雨,只輕笑著問道:“大哥知道這些,又有何用?”

    “是啊,是啊,是啊……”

    常懷玉連說了三個“是啊”,便就轉過身去,失魂落魄地要離開,卻不想沒走幾步,竟是急火攻心,噴了一口血出來,整個人便不省人事了。

    鬧得這婚事也結不成,嚇得眾人更是紛紛驚散,把個鄒茂甄急的也跟著暈了過去。

    鄒玉更是驚得腦子都動不了,還是福吉瞧不下去,幫著叫人把常懷玉和鄒茂甄安頓妥當,又著人好生把來客都送走了後,纔來到鄒玉的院子裡,站在門前,瞧著這會兒正獨個坐在茶桌邊上,仍舊穿著喜服發呆的鄒玉說道:“人都給好好的送走了,剛剛大夫來瞧了下你爹,說還是舊病,受了些驚嚇,好好養著便是。至於常懷玉,方纔也醒了,說是要與你再見上一面,你若是不願見,我便替你回了。”

    鄒玉頭也不抬,隨口問道:“怎麼是你在忙活?茉笙呢?”

    福吉沉了口氣,隨即說道:“我叫她在你爹那裏看著呢,況且這會兒婚事不成,誰家送來的禮,總要還的。茉笙比我熟悉這些人,正好和管家一道清算,也方便些。”

    聽了這話,鄒玉才終於抬起頭來看向了福吉,苦笑著說道:“說好了不後悔,終究是沒能如願,看來我這輩子的運氣,算是用盡了,對不住啊。”

    福吉卻只是輕笑一聲,隨即說道:“無妨,我忽然想明白了,若是真與你結成連理,日後的日子也該過的十分無趣,算起來,還得感謝常懷玉了。”

    聽到這話,鄒玉又瞟了福吉一眼,下意識地苦笑一聲後,道:“叫大哥來一下吧,有話要對你們說。”

    “對我二人一道說?”

    福吉有些訝異,可瞧見鄒玉沒什麼精神,便也不再多問,出門找常懷玉去了。

    等到二人再回來時,卻瞧見鄒玉已經解去了鳳冠霞帔,散開了頭髮,手裏似乎還拿了把剪刀。

    “賢——你這是要做什麼?”

    常懷玉嚇了一跳,福吉又何嘗不是?身子早已做好了準備,就差撲上去搶下鄒玉手裏的剪刀了。

    “別過來!”

    瞧著兩人沒動,鄒玉才又苦笑著繼續說道:“放心,家父垂危,鄒家只剩我一個後繼之人,我不會死!”

    鄒玉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都透著清冷和堅定,她還是從前那個陪著常懷玉跋涉萬里北上救父的鄒玉!

    常懷玉知道,這樣的鄒玉——是不會赴死的,所以也便老老實實地等在原地說道:“好,不是說有話要對我說嗎?我都聽著。”

    鄒玉於是苦笑一聲,道:“大哥或許已經猜到了,我心裏有你。”

    聽到這話,常懷玉雙眉一挑,心中自是刀割一般,他若是早發現鄒玉是女子,又何至於此?可若是早發現了,又當如何呢?這是他至今也無法理出頭緒的問題。

    可鄒玉也沒想等他回話,繼續說道:“可是我不能嫁你,你夫妻和睦,兒女雙全,嫂嫂為人又極好,她沒有任何理由承受我的介入,我也不想傷害她。”

    鄒玉說完,立時又瞧了一眼福吉,依舊苦笑著說道:“我原想著與福吉成婚,斷了這個念想,但福吉待我亦有深恩,我終究不能害他!思來想去,問題終歸只出在我一人身上,今日我便當著你二人的麵,與這段情,做個了斷!”

    說著,鄒玉便拿起剪刀,挑了自己一綹頭髮,眨眼之間便剪了一大截下來,隨手一拋,看著那四處飄散的青絲說道:“我鄒玉今日在此立誓,從今往後,再不談兒女情長,只一心經營鄒常兩家的生意,如有悖逆,猶如此發!如此,也該算是給了二位一個交代了。”

    鄒玉說完,便又招呼外面的人道:“來人,送客吧!”

    說完,便自己先離了院子,往鄒茂甄那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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