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斷情:一曲相思終斷腸(1)
穿過了荒漠草原,再走過堡子裡,一路南下返回到晉中,鄒玉都有些忐忑不安,同時卻又有些激動難掩。
因為這次回來,常懷玉是一定要帶她到家裏瞧瞧的。
如此一來,那她和渠婉容這一面,是勢必要見的。
可渠婉容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當真是如常懷玉和葫蘆所說,是個溫婉賢淑的好女人?還是如渠婉霜那般心地純真卻有些驕橫的人?又或者她的一切表象,都是偽裝出來的,其實是個很有手段的女人?
每每想到這些,鄒玉就有些食不下咽,而且她總怕自己見了渠婉容的麵後,會開始不自覺的心虛。
常懷玉瞧見這樣的鄒玉,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瞧著他不怎麼愛說話,卻也不好多問,只想著是因為太久沒回來,心裏感慨,想多靜靜了。
可是更叫他納悶兒的是——就連葫蘆和茉笙兩個也不對勁兒,平時總是膩在一處的兩個人,這會兒見了彼此就跟見了仇人似的,誰也不理誰,寧可躲得遠遠的。
這一路走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這個當家的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等終於到了常家,常懷玉也是欣喜的很。
忙得給鄒玉說道:“鄒賢弟,這一趟你過來,就好好在我家多待待,我的那些親朋好友啊,可是好些都想一睹你的英姿的!”
一下了馬車,瞧見只有管家等在門前,常懷玉便隨口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少夫人呢?”
管家立時俯身回話道:“回大少爺,渠家老太太前些日子身上不好,少夫人帶著三哥兒回去探望了。”
常懷玉眉頭一皺,當即說道:“哦?她老人家是如何不好?可嚴重?”
管家立時又答道:“回少爺,似乎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病症,只不過年紀大了,有點個傷風感冒,總要惦記人的。少夫人今早剛讓人傳了話過來,說是知道少爺今日要帶鄒公子回來,這會兒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多有怠慢,還請鄒公子海涵。”
鄒玉立時陪笑道:“嫂嫂多慮了,鄒玉無事的。”
常家大院兒這會兒也才初見規模,常懷玉帶著鄒玉一行人從世榮堂進入,延後街一路前行,路途中也見了不少的樓亭臺閣、雕樑畫棟,深宅大院兒更是鱗次櫛比。其中花園、果園、小溪、水塘、迴廊、甬道、亭臺、溪橋、花房、農舍更是數不勝數,甚至還有很大一部分建築,仍舊還在修建之中。
直接叫鄒玉和茉笙都看傻了眼,雖說鄒家這兩年日漸風光,鄒家大夫第也才建好沒幾年,但是像常家大院兒這樣大規模的宅院,鄒玉倒也還是頭一回見,甚至連安德烈公館的規模也無法與之匹敵。
想到這裏,鄒玉立時瞧向了走在前頭津津樂道地給他介紹屋舍方位的常懷玉,心裏苦笑了一聲道:“難怪從前總覺得這人的眼界甚廣,果然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等終於到了一間頂氣派的大約是正廳的屋子裏,常懷玉才停下來向身邊管家問道:“老爺和夫人可在家裏?”
管家立時應道:“都在呢,這會兒該是也快來了。”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常父的聲音。
“恩公,犬子可終於把你給帶回來了!”
鄒玉纔剛剛轉過身來,常父常母竟就一下子給她跪下道:“這下我們這一家老小的罪過,總算減輕了一些了!”
嚇得鄒玉忙上前去要把二老扶起來。
“這如何使得啊?二老快快請起!”
“賢弟莫急!”
常懷玉說著,竟也繞到了鄒玉的前頭,噗通一聲也跪下了,一臉誠摯地瞧著鄒玉說道:“鄒賢弟對我常家的大恩大德,我常懷玉終身難報,這一拜你必得受的!”
說完,便同二老一道,給鄒玉拜了一下,最後還是鄒玉以“沒臉在這兒住下去”為由相要挾,三人才站起身來,各自歸坐,續起閒話。
常父是個話不算多的人,但是每一句話都簡短到了點子上。纔剛坐下,便就向管家問道:“少夫人到何處了?”
管家回他該是快到了,他便點點頭又問道:“鄒公子這次,要在常家多待幾日吧?”
常懷玉立時笑道:“那是自然的。從前總想叫他來,他總說自己不便離家出遠門,這次好容易來了,孩兒又豈會輕易放他走?”
正說著,院外又進來一男一女兩個稚子,一進來先是給常父常母行了禮,之後又轉向常懷玉的面前,軟綿綿地叫了聲“爹”。
把常懷玉樂得夠嗆,立時又給鄒玉介紹起來。
“這是我的兩個孩兒,老大秉熙,老二文佩,我那老三現在還是個離不開孃的,你夜裏就該能見著了。”
說著,便又和兩個娃娃說道:“還不快叫叔叔?”
兩個娃娃便就一起叫了鄒玉。
這一聲“叔叔”叫的突然,鄒玉倒是還沒有準備,半晌纔看向茉笙說道:“把我先前給兩位侄兒準備的東西帶上來吧。”
這邊常父常母忙得又道:“恩公來便來了,無需這般客氣的。”
“不妨,都是些在買賣城瞧見的小玩意兒,也不值什麼錢,想著侄兒們或許喜歡,就帶回來了。”
沒一會兒,茉笙就給秉熙和文佩一人發了一個小玩意兒,秉熙是男娃,給的是一把木質彈弓槍。文佩是女娃,給的是一支八音盒。
兩個娃娃拿在手上,先是不知道怎麼用,便就圍著鄒玉問來問去,不一會兒,文佩就忽然抬頭一臉驚訝地問道:“叔叔是不是和我娘在一起過?”
一聽這話,場內之人皆是一驚,按理鄒玉是第一次來常家,如何能見過渠婉容,但孩子是不會說謊的,她要是看見鄒玉和渠婉容在一起過,那就必定是真的見過的。
可這也太說不通了吧?
鄒玉也是一臉尷尬,半晌才笑著搖頭道:“叔叔這還是第一次來你家,都不知道你娘長什麼樣子呢。”
“那叔叔的身上,為何有我孃的味道?”
一聽這話,大夥兒便都鬆了口氣。
渠婉容素來不喜歡脂粉味兒,用香也都是稍稍淡雅一些的。鄒玉瞧著便是個講究人兒,用了一些差不多的香料也沒什麼奇怪的。
常懷玉應是瞧出了鄒玉的尷尬,忙得對兩個孩子說道:“快出去玩吧,我們和你叔再說會兒話。”
等兩個孩子跑出去了,常母便立時笑道:“我瞧著也別跟這兒閒耗著了,婉容也不知道何時能到家,不如我就先命人去準備著,懷玉,你也帶著鄒公子好生去休整一番,歇一歇纔是。”
常懷玉應了聲“是”,便就要帶著鄒玉離開,可不想院兒裡頭忽然跑進來一人,瞧見幾個主子都在,便跪在門前說道:“老爺、夫人、少爺。鄒家派人來傳信,說是鄒老爺病重,問鄒家公子何時回來?”
一聽這話,鄒玉忙得一驚,立時走到那人身前問道:“我家的人呢?”
說著,便就跟著那人找到了送信人,當即急急地問道:“阿召?你快說說,我爹病重是怎麼回事兒?”
那送信人一見來人是鄒玉,立時也驚得紅了眼,忙抹著淚說道:“小——少爺您可回來了!您都不知道,您離家的這三年,老爺日日想您,思念成疾,又有舊疾在身,上元節當日,老爺對月憂思,忽然便暈過去了。小的日夜趕路,到這會兒纔來了常府,眼下還不知道老爺狀況如何了!”
阿召說著,便就急急地瞧著鄒玉說道:“少爺既然回來了,就還是快隨小的趕回去瞧瞧老爺吧!”
一聽說這個,鄒玉又哪敢耽擱?立時回身看向常懷玉和常家二老說道:“還請伯父伯母見諒,鄒玉這便得趕回去探望家父了!”
常家二老也是憂心的很,忙得點頭道:“是是是,這也是天降大難,懷玉,你快去給鄒公子尋兩匹良駒,著人送他回去吧!務必跟各州府的商會打好招呼,請他們沿途多關照著一些。”
常懷玉雖然不情願鄒玉就這樣離開,可鄒茂甄眼下生死未卜,他也是沒有法子,只得皺著眉頭給鄒玉安排妥當了,不情不願地將她送上了馬車。
“賢弟!如今這一別,怕是久不能見,切勿再斷了書信了!”
鄒玉微笑著點了點頭,便又從絡子裡取出了一塊兒金鎖,遞到了常懷玉的手中。
“這長命鎖是我在買賣城找最好的金匠師父打的,取的是戴冠及第之意,希望小侄兒能夠延續常家之典範,發揚儒商之根本。原想著等與嫂嫂見了面,再親自給她,如今瞧著,怕是見不到了,也只有交給大哥代為轉交了。”
常懷玉瞧了一眼那金鎖,也立時苦笑一聲道:“叫你打個銀鎖不過是玩笑話,你就偏要當真,還給打了個金的。你若這樣,待日後你娶妻生子之時,為兄豈非也要送份大禮纔是?”
鄒玉嘴角一滯,半晌方禮貌而又不失尷尬地笑道:“那是自然,我就是瞄上了你那份大禮,纔會這麼破費的。”
“哈哈哈哈!那便這樣,若是賢弟有了好訊息,必定要通知為兄纔是,屆時我定拖家帶口,一併去吃你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