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茶商:一留一去難兩全(14)
一聽這話,早早進去換好了衣裳出來,這會兒都等在外頭瞧輸贏的人都吃了一驚。
這個新來的清國茶師,身子這般單薄,卻也在這冰天雪地裏衣著單薄的堅持了這麼久?且他連福吉的面子也不賣,如此的強硬,興許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啊。
這些人這樣想著,便又偏頭看向了安德烈,無論是那兩撇精明的好像自己會動的紅棕色的八字鬍,還是那雙在深夜裏也直冒綠光的小眼睛,都無不在近乎極致地展示著他的精明,這樣的人,為何在常家來換人的時候,偏偏越過了常家下一代家主常懷玉,而獨獨把鄒玉給留了下來?
一想到這個,大家的心裏立時便有了答案,隨即又都不約而同地朝鄒玉看了過去。
就連狄莉婭嫚的臉上,也開始升起了比剛剛濃厚上一百倍的興趣,下意識地小聲說道:“真是有趣,看來從今日起,謝家便要倒黴了。”
正說著,那邊立時傳來一聲謝之範的驚呼。
“鴻基!快來人,還不快把少爺給拉上來?快!快啊!”
原來那謝鴻基的身子挺到了極限,想要學著鄒玉和福吉活絡活絡筋骨,卻不想小腿忽然抽筋,在水中撲騰了好一會兒,纔給謝之範瞧出來不對勁兒,還平白嗆了好些水,若不是安娜夫人的僕人反應及時,立時把他給拽上來送到暖閣中找大夫醫治,這一趟怕是要小命不保。
鄒玉不是不同情謝鴻基,就連她自己這會兒也凍得四肢麻木,臉色發青,但是這樣的罪不能白受,於是她還是拼盡了全力大聲說道:“謝老爺!既然謝公子輸了賭局,鄒玉明日便就到府上去拜會,親自取回賭注!”
謝之範氣得渾身發抖,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又不好反悔,再說方纔又是謝鴻基一直咄咄逼人,硬要拉著鄒玉一道比試的,如今是他兒子自己技不如人,他這個當老子的已是臉上無光,若是再當衆反悔,那他們謝家日後在買賣城,怕是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想到這裏,謝之範只得回過身來咬著牙說道:“不勞鄒公子奔波,明日謝某自會派人將賭注送到府上!”
說完,他便急急地去瞧謝鴻基去了。
如今這冰池之中,就只剩下鄒玉和福吉二人。
瞧著鄒玉凍得直髮抖的身子,福吉忽然玩味地哼笑了一聲道:“鄒公子的勝負心,很強嘛。”
鄒玉也不看他,只冷哼著說道:“福大人難道沒有?”
福吉卻立時笑著說道:“巧了,還真沒有。”
說完,福吉便忽的站起身來,故作無奈地說道:“哎呀,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鄒公子真是每次都能叫人感到意外呢。我輸了!”
說完,他便邁著大步上了岸,任由文初上前來幫他擦乾了身子,換上了厚重暖和的外袍。
而這會兒正瞧著他背影的鄒玉卻是吃了一驚,難道這人,方纔使了那麼些勁兒,是在幫她?
“少爺!咱們贏了!你快上來,再這樣下去可就不好了!”
茉笙的喊叫聲立時打斷了鄒玉的思緒,叫她才意識到自己也已經快給凍成個冰人了,忙得也開始划水到池邊,準備爬上去。也不是她不想站起來,只是這會兒內衣全部溼透,若是當著這麼多人起身,恐怕被人瞧出了身份來。
於是一到池邊來,她便立時對茉笙說道:“快幫我更衣。”
茉笙忙道:“哎,公子放心,早給你準備好了!”
說罷,便要伸手將她給拉上來,誰知道這會兒忽然一隻大手搶在了她的前頭,一把抓住了鄒玉已經伸出來的手,還不等鄒玉反應過來,便就先將她給拽上了岸,隨即又一把將鄒玉的手高高舉起道:“鄒公子方纔在冰火兩重天中贏了我,便就承了我的一個承諾,我福吉在此宣告,日後鄒公子若有什麼麻煩,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必定遂了她的意!”
福吉的這段話,更是叫眾人咂舌,這哪是賣了一個心願而已?這分明就是在告訴眾人,鄒玉這個人是他福吉罩著的,日後誰若是再敢找鄒玉的麻煩,便就是和他福吉過不去啊。
這會兒就連狄莉婭嫚的臉上都浮現出了奇怪的笑容,下意識地哼笑一聲道:“真是無趣,又被小吉吉搶在前頭了呢!”
說完這話,她便撇下了眾人自己走了。而安德烈卻是一臉懵,看了看狄莉婭嫚又看了看福吉,心中越發的混淆了。
隨即,不知道是誰忽然喊了一聲好樣的,其餘人便也都跟著歡呼了起來,這樣一來,鄒玉便是真的要——名聲大噪了。
可是這些歡呼聲,於當時的鄒玉來講,是根本就聽不見的,因著在冰池中待的太久,身體上本就沒有什麼暖和氣兒了,這會兒又溼著衣裳被福吉拉在身邊,她只覺得自己連同身上的衣裳,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尊冰雕,就連意識都開始模糊不清了。
然而她卻不能在這一刻倒下去,因為如果叫眾人瞧見了她軟弱的一面,那先前取得的一切勝利就都白費了,她依舊還是謝鴻基口中的那個身弱的短命鬼,而之後她要面對的,將會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茉笙也是急的不行,一邊扶著鄒玉出門,一邊紅著眼睛小聲嘀咕道:“小姐可真是胡鬧!與那些男人共處一室,共置一池雖屬形勢所逼情非得已。但小姐一個女兒身,如何能受得住這寒?若真是——”
茉笙說著,還又向身後又確認了一下有沒有旁人,之後才又小聲說道:“若真是因此而傷了身子,豈不是叫咱們鄒家日後——斷子絕孫了?”
可是鄒玉這會兒卻根本沒有力氣回答她半句,她只覺得自己的腿腳和身子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腳踩在地上軟綿綿的,沒有什麼支撐,頭變得很沉很沉,總叫她想要睡覺。
她彷彿又瞧見了從堡子裡出來時,躺在大雪坡上看見的那片幽藍天空,她覺得那片天空,似乎在召喚她。可她嘴上卻是笑著的,嘴裏竟開始喃喃地說道:“大哥,這次,你會不會還來救我?”
想到這裏,她便再也支撐不住,腳底一滑就倒了下去,嚇得茉笙都傻了,甚至都來不及去扶鄒玉一把。
好在一個白色身影搶到了前頭,一把便將鄒玉給抱了起來,看著漸漸睜開眼睛的鄒玉關切地說道:“堅持一下,很快就會沒事兒的。”
瞧在鄒玉的眼中,竟是常懷玉的模樣,以致於她忽然咧嘴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我就知道。”
這話說完,她便又閉上了眼睛,依偎在那人的懷裏,一副睡著了的模樣。
說完,便轉身帶著鄒玉往自己的馬車去了。
待茉笙反應過來時,才忽然發現身邊竟還有一人,那便是福吉的侍衛——文初。
只見這人此刻還保持著要伸手去扶人的動作,然而很顯然,像他這樣的高手,方纔竟也被人搶先了一步。
而發現被茉笙瞧見了之後,他又立時站直了身子,一邊板着臉向前走著,一邊衝着茉笙說道:“鄒公子瞧著凍得不輕,你作為他的隨從,不趕快跟過來瞧瞧嗎?”
說完,他忽然又偏了下頭,臉上浮現出“有事兒想不通”的神情,因為他分明瞧見了福吉抱著鄒玉的姿勢,竟然是個公主抱?福吉若是想抱一個男人,難道不該是用扛的嗎?等等,福吉大人何時抱過誰?更何況還是個男人?
茉笙一上了馬車,便就要往裏面去,卻被文初一下叫住了。
“小哥作甚?”
茉笙做驚訝狀,立時解釋道:“我家公子這會兒狀況不明,我得進去瞧瞧啊。”
可文初卻直接用手中劍柄將她攔住,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家大人不喜歡與人同乘馬車,小哥還是就坐在外頭同行吧。”
茉笙完全不能理解文初的話,既是不喜歡生人打擾,那便該把鄒玉送上常家的馬車,叫他們自己回去,如何現在鄒玉在裡頭,她卻要被攔在外頭?更何況鄒玉現在昏迷過去,又是被福吉給抱上馬車的,誰知道那勞什子人會對鄒玉做什麼?若是因此發現了鄒玉的女子身份,那還得了?
想到這裏,茉笙便就把文初的劍柄一推道:“那我便去把我家少爺接到我家馬車上去,總成了吧。”
文初卻依舊將她攔住,面無表情地說道:“也不成,我家大人說了,要問過鄒公子的心願再放他走!”
茉笙給急的不行,哪還顧得上那麼許多,忙又將文初的劍柄一推道:“我今日必要帶我家公子下車,你還能當街殺了我不成?”
“小哥若是怕你家小姐的身份給我知道了去,倒也不必如此心急了。”
福吉這話一出,就連文初也跟著傻眼了。
“小姐?買賣城不容女眷進入,這鄒公子怎麼可能是個女子?”
茉笙更是直接傻眼了,站在原地都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福吉立時又道:“若是想叫她活命,就還是先坐下,叫馬車趕去找大夫吧!”
茉笙聞言,立時便就坐回到了文初的身邊,由著文初趕起馬來。
倒是文初一直在偷偷地瞧著茉笙,半晌才終於忍不住地問道:“你家少爺既是個女子,你該不會——也是個女子吧?”
茉笙立時又驚恐地瞪上了文初,真真是倒吸一口涼氣。
可文初卻沒有繼續盯著茉笙,而是扭過頭來嘆了口氣道:“守門的那些人辦事,真是越來越散漫了,看來得好好教他們學學章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