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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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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茶商:一留一去難兩全(6)

    眼瞧著氣氛越發的不對勁,鄒玉自然也是感受到了的,這會兒瞧著常懷玉瞧自己的眼神,心裏也跟著隱隱地擔憂了起來。

    從二人的對話來看,這個福吉大人的身份顯然不一般,但為何能叫常懷玉驚慌成這樣,卻是她不大明白的。在鄒玉看來,她自己不做什麼虧心事,自然無需懼怕任何人,管他對方是什麼身份。

    可是接下來常懷玉說的話,卻叫福吉也跟著受到了驚嚇。

    “大人既是這樣的身份,府上自然不缺相貌優異的寵優,買賣城不準女眷進入,大人有此需求也無甚奇怪,但鄒賢弟素來潔身自好,還請福大人高抬貴手,就此放他離去吧!”

    “咳咳咳!”

    這一陣咳嗽是福吉和鄒玉一道發出來的。

    聽了常懷玉此言,鄒玉這會兒都沒法正視他們兩個了。

    什麼?福吉緊隨他們而來,難道是打的這樣的主意?但是——常懷玉的心思——竟然也能如此——齷齪?

    “不,大哥該是擔心我的安危,想的周到了些纔會如此。”

    鄒玉立時給常懷玉找了理由,隨即又緊張兮兮地瞧上了福吉,連身子都下意識地往常懷玉的身後縮了縮,像是在瞧一隻大尾巴狼一般瞧著福吉。

    弄得福吉也立時端不住了,自己也跟著向後退了一些身位,皺眉瞪著常懷玉說道:“常公子的心思如何這般齷齪?我便是再——也不會做這種噁心的事兒啊!”

    一聽到福吉極力反駁,常懷玉也總算鬆了口氣兒,忙的又道:“正所謂先小人,後君子。若真是常某多慮了,就請福大人權當是我常某人心思不正好了。待會兒等人把生普取回來,常某自會多罰幾杯,向大人賠罪的。”

    “嗤——”

    福吉立時不屑地嗤笑一聲,隨即說道:“還是頭一回聽說,有說多罰幾杯是要以茶代酒的。”

    一聽這話,常懷玉便又有些坐不住了,忙得便要吩咐外頭送酒上來。

    文初和葫蘆卻已經把那二十年的生普給帶回來了。

    瞧見福吉那雙冷冰冰的眼,高冷的文初立時化作犯了錯的小孩兒,低下頭去小聲說道:“大人存東西的地方實在捉摸不透,不想竟然一次便找準了。”

    文初說著,又偏頭瞪了一眼葫蘆,繼續說道:“這人眼睛又尖利——”

    “罷了,剛好我現在口渴的很,還是請鄒公子快些泡茶吧。”

    文初和葫蘆的到來,總算叫方纔尷尬的氣氛有所緩解,鄒玉這會兒也終於自然了許多,一拿到那生普,便就按部就班地給福吉泡起茶來。

    待所有的步驟都結束後,鄒玉便將泡好的茶湯分倒在三隻茶碗中,一杯先給了福吉,另一杯給了常懷玉,剩下一杯便留給了自己。

    待要開始飲茶時,福吉又突然發了話。

    “不愧是連譚榮都讚不絕口的第一茶師,今日有幸觀得鄒公子連泡兩壺茶,倒也不枉我等了這麼久,還被人如此誤會了。”

    福吉說話時,還特意瞟了常懷玉一眼,這人的臉這會兒都已經紅到了耳根子上,也不好意思瞧福吉一眼,只一口將手中的茶給飲盡了。

    瞧著常懷玉那樣,福吉也微微翹了下唇,押了一小口茶。

    “嗯,不如鄒公子便自此留下來,日後日日為我泡茶如何?”

    一聽這話,鄒玉和常懷玉皆是一驚。

    這話表面上像是請求,但無論是鄒玉還是常懷玉,自然都不會把這話簡單地按照字面意思上去聽。

    “莫非安德烈要把家父放回來的條件,是要把鄒賢弟留下來做人質?”

    常懷玉立時皺眉問道。

    “安德烈多疑,就這樣空落落地放你們走,他心裏不踏實啊。”

    福吉笑答。

    “但鄒賢弟並非我常家人士,安大人把他留下來,難道就不怕我們一去不復返,棄鄒賢弟於不顧嗎?”

    常懷玉立時反駁道。

    可福吉卻直接笑了。

    “晉商不懂茶,販茶全靠好茶源,武夷巖茶乃鄒家所出,就算你常家不救人,鄒家也不會坐視不理的。到時候說不定還可以撇開你們常家,免去些定價,此為其一。”

    福吉說著,又下意識地看向了鄒玉那雙纖細嫩白的手,繼續說道:“茶葉在當地非常名貴,只有貴族才能用得起,鄒公子泡茶手藝了得,留在安德烈的身邊,就夠他炫耀好一陣子了,你常家不來救人最好。如此一來,他安德烈自然也有法子從別處購得好茶葉,不過就是絕了武夷巖茶在此地販賣的路而已,於安德烈而言,不算什麼難事兒。”

    福吉說著,便將手裏的茶碗一飲而盡,笑眯眯地把茶碗又重新遞到了鄒玉的面前說道:“總之不論常家是否會信守承諾,以茶換人,安德烈留下鄒公子,都是隻賺不賠的買賣,又何樂而不為呢?”

    聽到這裏,常懷玉那早已握成拳頭的手指已經開始在拳頭中嘎吱作響了。

    “可是兩位大人明明答應過的,只要鄒賢弟能泡出一壺好茶來,便就遂了她放出家父的心願,如何又能出爾反爾?”

    “我早說過了,波爾亞貴族決不食言。但是二位是想要常老爺子被擡回來還是自己走回來,卻也在二位一念之間了。”

    福吉這話說的常懷玉和鄒玉統統心裏一緊,可他自己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轉身向文初問道:“什麼時辰了?”

    文初立時俯首答道:“回大人,方過了一更天,該到了宵禁的時候了。”

    福吉於是緩緩起身道:“難怪如此疲乏了,那我便先回府了,到底孰去孰留?二位今夜便好好想想吧。”

    福吉說完,便帶著文初出了大德玉,乘著馬車走了。

    待到了都統府的門口,聽著文初又在一旁嘆氣,福吉忽然勾唇笑道:“想問什麼便問吧。”

    文初立時給福吉作了一揖,道:“大人素來不理這些瑣事,今日又如何親自為安大人去做了說客?”

    福吉勾唇一笑,一邊抬腿向府中邁進,一邊答道:“因為有件事,需要再見一面,方能確認。”

    文初聽得雲裡霧裏的,立時又追上了福吉問道:“那大人此番可確定好了?”

    福吉卻搖了搖頭道:“看著像是,卻又不像是,所以要再多觀察些時日纔是啊!”

    這邊福吉一走,常懷玉立時又慌亂了起來,一邊在茶室裏踱著步,一邊擰眉說道:“不行,即便是今夜不能送你出城,你也不能待在大德玉,我這邊安排人手帶著你在城門附近先住下,一等到那邊哨卡鬆懈下來,便就安排你出城去!”

    常懷玉說著便要出去安排。

    “大哥!”

    鄒玉一下把他叫住,等他回過頭來時,便就嘆了口氣說道:“眼下常伯父的身子要緊,若真是必得有一人留下,才能叫那安德烈安心,那鄒玉留下最為合適。”

    “不可!這如何使得?”

    常懷玉立時瞪大了眼睛,他是想叫鄒玉來救火的,但卻不是這麼個救法。用鄒玉來換出常父,豈有這種道理?

    想到這裏,常懷玉立時狠了狠心道:“為兄已經想好了,若真是要留下一人,那為兄便親自留下,換出家父。無論如何,也不該是你啊。”

    “如今鄒玉身弱,常伯父的身體更是不堪跋涉,大哥若是留下,那慢慢黃沙歸城路,又該由誰來主導?”

    鄒玉當即反駁。

    “這——!”

    不等常懷玉答話,鄒玉立時又道:“大哥莫急,其實在月牙泉悟出帽盒茶的道理之後,鄒玉便在庫倫向家中傳信,將帽盒茶的製法一併告知了,並叫他們將近年的茶青都按照此種做法壓制成帽盒茶,提前送到了常家。算著數量,大哥應允安德烈的那五百箱茶葉,該是足夠的。大哥腳程快些,回到家中帶上貨物,便可前來換出鄒玉,這是最快的法子了。”

    “當真?”

    常懷玉一臉詫異,他在庫倫與鄒玉日日在一處,怎不曾見過鄒玉託人帶信?

    鄒玉卻對他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確,大哥不信鄒玉?”

    常懷玉微微頷首,一邊猶豫一邊喃喃地說道:“信,為兄何時懷疑過鄒賢弟的能力?只是此事非同小可,為兄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此舉不妥啊。”

    “有何不妥啊?大哥便想想常伯父的身子,你我行走萬里來到此地,若是不能救出伯父儘早醫治,豈不是白來一趟?更何況現在對方以伯父的性命相威脅,鄒玉又如何能坐視不理?”

    “這!可若將你隻身留在此地,又叫為兄如何能放心了?”

    鄒玉卻對常懷玉笑笑道:“大哥放心,方纔你也聽到了,茶師在此地頗受人尊重,想來那安德烈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鄒玉雖然願意留在此地做人質,卻也不會任人宰割,這買賣城既是邊境貿易最繁華之地,明日我會與他們談好條件,若真能滿足我,留在這裏研習生意之道倒也沒什麼不好。若是不能滿足我,屆時鄒玉定然會自行離開,便是大哥要我留下做人質,我也是不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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