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玉說完的話，終於撥開了慌亂的人群擠過來的葫蘆忙急急地說道：“少爺，船伕瞧著桅杆斷了，已經棄船逃了！眼下船上人群大亂，咱們是不是也該早做準備？”

    聽聞此言，常懷玉眉頭一皺，立時仰頭往上面那張因為桅杆折斷而被風暴吹得四處亂飛的船帆，隨口問道：“賢弟可懂御風？”

    鄒玉沉了口氣。

    “鄒玉不才，小時候曾同家父學過一些。”

    “那就成了！”

    這話說完，常懷玉縱身一躍，便爬上了僅存的那根桅杆上，一邊往上爬一邊大喊道：“我上去把船帆捆好，順便控制帆向！葫蘆，你去掌舵！一切全聽鄒賢弟的調遣！”

    葫蘆直接都呆了，站在底下愣愣地盯著正在往上爬的常懷玉，這會兒風大的很，還有雷電，常懷玉爬上去那麼高，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跟那桅杆一塊掉到水裏去，更有甚者，還可能被劈成焦炭的！

    “少爺，上頭危險，還是小的來吧！”

    常懷玉卻一點沒停下，一邊頂著風繼續艱難地向上爬一邊大聲吼道：“少廢話，眼下事情緊急，還不快些去掌舵？再磨嘰，等雨下來了，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訓斥完了葫蘆，常懷玉便縱身一躍，飛出去抓那根被風吹得已經伸到水面上的帆繩，那一刻，鄒玉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來了。

    這可是滾滾翻騰的黃河天險啊，若是這一次沒有抓住那帆繩，常懷玉可就要掉進黃河裏去了。

    就連葫蘆也是嚇了一跳，立在原地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

    還是鄒玉忙得喊道：“葫蘆兄弟，快去掌舵，若是大哥失手了，也好能第一時間接住了他！”

    葫蘆這才幡然醒悟，轉身就去了舵盤邊上，雙手扶上舵盤說道：“鄒公子，您可千萬看仔細了些！”

    不過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常懷玉卻並沒有叫大夥兒失望，他最終抓住了帆繩，重新回到了甲板上，立時有常家的人上前去幫忙一起將帆繩重新拴好後，常懷玉便又回頭瞧了鄒玉笑著說道：“鄒賢弟，咱們這一行人此番能否平安度險，就全靠你了！”

    說完，便又重新爬上了桅杆頂端，衝着下面有些發愣的鄒玉喊道：“鄒賢弟，現在該怎麼做？”

    鄒玉立時沉了口氣，開始迅速地整理思緒。

    沒錯，她剛剛又一次被常懷玉給震撼到了，這個男人，幾乎每次都能像這樣毫無徵兆地闖進她的心中，而這一次，竟然是用飛的。

    鄒玉甚至想不明白她如何能在這麼緊要的關頭想到這種事情？但她唯一清楚的是，在常懷玉抓住帆繩重新回到甲板上之前，她到底發了怎樣的毒誓。

    老天爺，請你讓他平安無事，如若可以，鄒玉願捨去一切凡塵雜念，一心向善！

    很快，鄒玉便抬起頭來問道：“現在風向如何？”

    常懷玉瞧了一眼上方旗子的方向，隨即向下喊道：“眼下是逆風航行，剛好是正北風！”

    【注】筆者物理是渣渣，以下裝逼言論純屬瞎說，切勿模仿，否則一切後果概不負責！

    鄒玉眉頭一皺，立時又走到船邊上看了下水流方向，隨即大聲喊道：“葫蘆，船頭乾向！大哥，船帆艮向！速度要快！”

    於是常懷玉和葫蘆連忙動作起來，不一會兒，船竟然就開始往對岸的方向走了。

    弄得葫蘆都跟著驚歎道：“乖乖，真的神了，逆風也能往前走？”

    但是很快，船體就發生了極大的擺動，整個船上的人都在跟著搖晃。

    鄒玉因為站在高處，一下便被晃倒了，嚇得茉笙忙擠到前頭去想要把她給扶起來。

    “小姐，這裏人多，您快先起來！”

    可鄒玉卻來不及動作，只抬著頭自己瞧著旗向，大聲喊道：“葫蘆，抓緊舵把不要動！大哥！船帆轉砍向！快！”

    於是常懷玉便也跟著動作著，如此反覆，雖說船離著一開始的航向仍舊有些偏頗，但整體上來，還是有條不紊地沿著對岸的方向去的，又因為鄒玉沒有錯過任何一個順風的機會，不知不覺，隨著對面渡口的漸漸靠近，船上的人也都漸漸地瞧見了希望，紛紛安靜了下來。

    “少爺，鄒公子，馬上既要靠岸了，再堅持一下！”

    葫蘆激動地直叫嚷，剛好這會兒是順風，鄒玉的心裏也忽然放鬆了一些，臉上漸漸有了笑容，下意識地又喊道：“大哥，再堅持一下，很快便到了！”

    這話纔剛剛說完，天光一閃，竟驚得鄒玉立時朝上頭看去。

    “大哥，雷電要來了，速速下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這話還沒說出口，一道天雷便劈了下來，直接將常懷玉所在的桅杆劈成了兩半。

    嘎吱一聲，就連船帆也橫空撕開了，桅杆直直地朝鄒玉倒了下來，可鄒玉卻躲也不躲，一雙眼睛只目不轉睛地往剛剛常懷玉消失的地方尋著。

    “小姐！”

    茉笙嚇得大叫。

    眼見著那桅杆都要砸到她了，一個黑影忽然出現，一把將她抱到了一邊去，極其嚴厲地斥責她道：“如此危難之際，賢弟在一旁想什麼呢？差一點就要出大事兒了！”

    常懷玉說著，還開始渾身上下地打量起鄒玉來，想要瞧瞧他有沒有受傷。

    可鄒玉這會兒卻已經完全傻眼了，心裏百感交集。

    “沒事兒，他竟然沒事兒？不對，還好沒事兒，還好。”

    想到這兒，鄒玉的眼睛便已經紅了，生怕叫常懷玉瞧見了，立時推開了常懷玉的手，別過頭去尬笑著說道：“這不是沒事兒嗎？鄒玉素來運氣極好，這點小事兒，死不了的。”

    “運氣極好？運氣極好？這麼危險的事兒，你竟然靠運氣賭？”

    常懷玉仍舊不依不撓地，甚至還繞到了鄒玉的面前繼續兇巴巴地說道：“你素來是極沉穩的，如何也開始相信運氣一說了？你知不知道剛剛若不是為兄提前從桅杆下跳下來救了你，後果根本不堪設想！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叫我如何與鄒伯父交待？如何與王老交待啊？”

    “大哥就只是擔心沒法與他二人交待嗎？”

    鄒玉忽然冷聲問道，倒是直接把常懷玉給問住了。

    “這——”

    還不等常懷玉說完，鄒玉便立時又低下了頭，冷聲說道：“大哥不必說了！鄒玉的身子，鄒玉自會看著辦的，是生是死，本就與大哥無關，大哥也無需要向誰交待什麼！”

    鄒玉說完，便就要往船邊上走，瞧瞧眼下的水勢。

    “比起擔憂不能向鄒伯父和王老交待，為兄當然更擔心你的安危！若是你出了什麼事兒，那後面漫漫人生路，豈非無趣？”

    鄒玉原本上來了一些火氣，一聽這話，嘴角便立時上翹了一個隱隱的弧度，但她並沒有回頭去瞧常懷玉，而是輕笑一聲，立時抬起頭來看著前面近在眼前卻無法直接抵達的渡口說道：“眼下兩根桅杆全部折斷，再無法靠御風來靠岸了，照這樣下去，即便沒有被大雨淹沒，咱們也會被這黃河水給衝到下游去！”

    說話間，鄒玉人已經到了船邊上，又開始往下瞧去，沒一會兒就衝着身後大喊道：“有沒有熟悉這一代環境的人？出來與我說話！”

    因著剛剛也是由於鄒玉的指揮才把大夥兒帶到了這邊來的，所以這會兒船上的人也都很信服她，一聽這話，立時有個精瘦膚黑的男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道：“我是這船上的，經常走這一代，公子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

    鄒玉於是又問道：“這裏的水深大概是多少？現在拋錨的話，是不是能把船停住？”

    那人聞言，臉上忽然便有了笑意，好像立時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回公子的話，這裏已經靠近岸邊，水並不算太深了，估計可以一試。不過瞧這眼前這水勢，只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如此，那便去試吧！可以的話，還請儘量拋遠一點！”

    那船伕聞言，立時去把船錨放了下去。

    船上的人瞧了瞧對岸，又瞧了瞧鄒玉，當即便有人問道：“公子，這雨怕快要落下來了，這會兒把船停在這兒，難道咱們這些人就要等在這裏坐以待斃了？”

    鄒玉凝眉看向岸邊，方要說話，常懷玉便走過來說道：“賢弟若是信任為兄的話，接下來的事兒，不如就交給我吧！”

    說著，便就湊到了耳邊與鄒玉說了自己的計劃，鄒玉於是又衝着他點了點頭道：“嗯，大哥務必小心行事！”

    說完，常懷玉便叫人放下了船上僅剩的第二艘小船，帶上了那名熟悉路的船伕和一個常家人，便往岸上去了。

    船上的人一開始沒怎麼反應過來，只覺得常懷玉剛剛捨命把大家帶到了這裏來，到這會兒無論做什麼，總該也是爲了救大家的。

    但是等了一會兒之後，漸漸就有人開始有了疑問。

    “鄒公子，那常公子此番過去，是要去找人來救咱們的吧？”

    還不等鄒玉說話，葫蘆便愣愣地說道：“自然是這樣！我家的人和東西都在這船上，難道你們還怕我家少爺一去不復返了不成？”

    一聽這話，船上的人立時紛紛議論了起來，一開始還有人笑呵呵地搖頭道：“哎？方纔那公子那般捨命救大家？怎會是這樣的人？不會的，不會的！”

    可是再過了一會兒，大家等久了，心理便漸漸地有了奇怪的想法。

    “剛剛是他自己也在船上，他捨命是爲了救他自己！現在可不一樣了，現在唯一的救生船都給他划走了，如今這裏這麼兇險，傻子纔會再回來救咱們！虧得咱們這些人，剛剛還傻乎乎的，眼睜睜地瞧著那人把船給划走了！”

    “你們！胡說八道！我家少爺豈容你等小人如此詆譭？”

    葫蘆說著，便就兇巴巴的，一副要和人打架的模樣，隨即又瞧向鄒玉道：“鄒公子，你倒是替我家少爺說句話啊！他是絕對不會放下咱們不管的！”

    鄒玉一心只望著對岸的情形，聽到這話，隨口便道：“那是自然！怕只怕他不熟悉路，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援手。”

    但是船上那一幫人卻已經等不了了，立時就有人喊道：“別聽他們的，這些人口口聲聲管那人叫少爺，自然是要以他為尊的！關鍵時刻，為他死又有何難？他們這樣講，都只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是啊，依我看，不如把他們的人先綁起來，要是待會兒真下了雨，就先把他們都扔下去，船也就不會沉的那麼快了，說不定還能撐到雨停！”

    “有道理！”

    眾人正議論時，立時有人指著鄒玉說道：“我剛剛都瞧見了，這人方纔口口聲聲管那人叫大哥的，想必對那人還重要些，咱們便先把他給綁起來，掛到高處，興許那人瞧見了，還能良心發現，回來救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