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征途:萬里茶路多坎坷(15)
“茉笙!”
鄒玉氣得不行,立時轉過身來瞪上了茉笙。
常懷玉心裏好奇,便就也跟著進來瞧了一眼,就見葫蘆給人畫了一臉的王八,這會兒還渾然不知,依舊嘴裏嚷嚷著道:“茉笙小弟,快來再與我一道比試一番,我就不信這次還贏不了你!”
“噗——”
常懷玉實在忍不住,噗笑一聲後,便又轉過身來笑著向茉笙問道:“葫蘆素來火氣大得很,你到底是怎麼讓他心甘情願地讓你畫的?”
茉笙這會兒被鄒玉瞪得心慌,身子也縮成了一團,被常懷玉這樣問著,立時低著頭說道:“小的與葫蘆兄弟一道喝酒拆拳,並打賭說誰要是輸了,便要讓對方在自己臉上畫王八。誰知道葫蘆兄弟的運氣竟這樣差,次次都輸,所以就——”
“是真的輸了,還是被你耍了什麼小伎倆蒙輸的?”
鄒玉立時斥問道。
茉笙連忙應道:“當然是真的輸了,不信你去問葫蘆兄弟,他要是能看出來就算我輸!”
茉笙說完,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忙得捂住了嘴,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鄒玉,似乎是在求饒。
鄒玉亦是一臉無奈,忙得嘆了氣說道:“那葫蘆兄弟素來嫉惡如仇,上次你咬傷了他,我因著要去為大哥尋藥,沒有及時責備你。如今這會兒,哪還有什麼藉口替你擋拆了?”
“少爺不需要替我找理由的。拆拳拼酒之前,我與葫蘆兄弟早已商量好了。就算我以後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他也會原諒我三次的,他怕我不相信,還主動立了字據來的!”
茉笙說著,便從袖口裏掏出了那張字據來遞到了鄒玉的手裏說道:“少爺您自己看嘛。”
鄒玉瞧了一眼那字據,又回想起剛剛自己在屋外聽到的倆人的對話,不覺又無奈地嘆了口氣,心道這丫頭說了那麼多好話,原來就是爲了騙下這一張字據來啊。
想到這裏,鄒玉忙又轉向了常懷玉,賠不是道:“茉笙頑劣,讓大哥見笑了。鄒玉這便令茉笙去給葫蘆兄弟清洗一番,稍後再給她好生陪個不是。”
常懷玉卻擺了擺手道:“無妨,他自己一時大意出了這種事兒,不叫他長點記性怎麼行?就這樣放著吧。明天清早,讓他自己洗!賢弟還是快給我畫像吧。”
說著,三人便又進了屋內,各自擺好位置,準備作畫了。
瞧著鄒玉與常懷玉的模樣,茉笙忽然勾唇笑道:“不知道常公子可也會作畫?”
常懷玉立時尷尬一笑。
“雖然偶爾也會動筆畫幾幅,但與賢弟相比,便算不得會畫了。”
常懷玉說著,又往鄒玉這邊看了一眼,而鄒玉也正在看他,卻是十分認真地觀察了一番之後,便就低頭作起畫來。
茉笙於是又笑道:“那就可惜了,我家少爺畫過許多人像,卻從來沒有一張自畫像。原想著常公子若是也會作畫,不如給我家少爺也畫一張,你二人互相畫像,這長夜,也便不會那麼無聊了不是?”
“茉笙,休要胡鬧!”
“無妨!既然賢弟還缺一張畫像,左六也是打發時間,我倒覺得這個法子甚好些。”
常懷玉說著,便就請茉笙幫忙又準備了一份紙筆,也跟著畫起了鄒玉來。
畫着畫着,常懷玉便忽然笑著說道:“賢弟眉眼清秀,人面桃花,想來即便是身在天下女子之中,也是極其出挑的。”
聽到這話,鄒玉的手一頓,便就將手中畫像的輪廓上畫粗了一筆,弄得常懷玉立時慌了,忙解釋道:“賢弟不要誤會,為兄的意思是,就算是畫一張反串圖,想來也是——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這越解釋卻又覺得越混亂了。
常懷玉到最後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為兄真是不長記性,總想著說些好話與你聽,卻每每掌握不了分寸,總叫你為難了。”
這會兒已經叫茉笙換了紙張的鄒玉,又重新開始給常懷玉畫起像來,聽到這話,只得勾唇笑道:“無妨,其實鄒玉也覺得反串圖很有意思,大哥若是願意的話,不如就給鄒玉畫一張吧。日後我掛在家裏珍藏起來,不與他人瞧見便是。”
說完,鄒玉便又給茉笙使了個眼色,叫她給常懷玉也換了一張紙。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鄒玉先放下了筆,偏頭往茉笙的方向一瞧,發現她早已拄著腮幫睡著了。再往常懷玉那邊去瞧,他還在畫。
便拿著手中畫像走到了常懷玉的身邊去,靜靜地看著。
畫中那人,可不就是平日裏穿女裝的她嗎?就連服飾,都好像是她閨中有的。
這叫她立時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往常懷玉的臉上瞧去,心想這人到底是何時見過她的女裝,莫非是——早就知道了她的女兒身份了?
常懷玉抬頭沒瞧見鄒玉,才發現她人已經到了自己身邊來,立時紅著臉笑道:“區區拙作,實在難入賢弟的眼,不過因著畫的是賢弟,所以也不敢太過怠慢。這服飾是我照著從前在下梅村瞧見的女裝模樣畫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疏漏?”
聽到這話,鄒玉立時鬆了口氣,含笑說道:“大哥謙虛了,你畫技明明十分好,對事物的神韻掌握的也極佳,若不是今日得以一見,鄒玉便就被大哥給騙過去了。”
到這會兒,一直醉死過去的葫蘆忽然開口大笑道:“那是自然!我家少爺因著酷愛人像畫,從前在京城我家貢生老爺那兒住的時候,還專門跟著名師學了一段時日來的。”
說完,便就將頭一倒,依舊睡下了。
弄得鄒玉一臉的莫名,老半天,才又往常懷玉這邊看了過來。
常懷玉這會兒也是羞愧的不行,忙的又道:“賢弟莫要聽他瞎說,只是學了幾日便因為要回程,就再未精進了。實在是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啊。”
常懷玉說著,便又十分謹慎地點上了最後一筆,湊到前頭去輕輕吹了下墨跡之後,方將畫拾了起來,遞與鄒玉瞧看道:“多虧了賢弟底子好,不然這副美人圖,也是羞於見人了。”
鄒玉亦將手中畫像與之交換,隨口說道:“大哥若是再要這樣講,那鄒玉也只得自謙兩句,說一說自己化作的不是了。只是這樣下去,聽起來會不會比較像是我二人在互相貶低對方的容貌?”
聽到這話,常懷玉立時哈哈笑了幾聲,隨即拿過自己畫的那張鄒玉,一邊看一邊點頭笑道:“嗯,惟妙惟肖,下筆有神,十分精彩!”
說完,又瞧了一眼鄒玉給他畫的那幅,當即又點評道:“哎呀,沒想到在賢弟的眼中,為兄竟也還有這般神韻?這幅畫為兄定要拿回家去裱起來,掛在前廳去!”
常懷玉說著便將畫卷了起來,好好地收進了袖口裏,隨即又把鄒玉手裏的那幅畫像也拿了過來,尷尬地笑道:“區區拙作,不敢在賢弟面前班門弄斧,還是也交與我一併收起來吧。”
鄒玉稍稍有些愣神兒,隨即又道:“不是說好了互相收藏?大哥怎麼又自己給收回去了?”
常懷玉立時笑道:“今日沒有畫好,改日!叫為兄回去再練練畫技,改日定再為你作一幅正經畫像。”
兩人正說著,屋外頭忽然傳來了謝老爺子的聲音。
“小朋友,我左思右想,你等救我一命,我既不能幫到你們的忙,再這樣繼續霸著你們的船也有些良心不安,眼下天也見亮了,你們便在前頭將我放下吧。”
鄒玉與常懷玉相互看了看,便一同出了門,瞧著謝老爺子說道:“先生其實不必為昨晚之事介懷,左六最多半日便能到達徽州,到時把先生送上了您自己的地界兒,我們也能安心些。”
謝老爺子卻只是探頭往屋裏瞧了一眼,見昨天夜裏那兇巴巴的葫蘆還在睡大覺,忙得又哼笑一聲道:“我看還是不必了吧,你們船上的這小子,昨天夜裏竟然把那些匪盜都嚇跑了,今日若是等他醒過來,爲了逼我就範,還指不定要對我做點什麼呢。
爲了這事兒,我老頭子一整晚都沒睡好。大家好歹都是茶道上有頭有臉的人家,你們便行行好,趁著這會兒他還沒醒,在前頭放我下去吧。如此,日後在生意場上碰見了,也好相見。我們謝家,自然也會記得你們鄒家的好的。”
見著謝老爺子執意要走,鄒玉與常懷玉也不便多留,只得叫人在前頭靠了岸,將老爺子放了下去。
想著老爺子一夜沒吃東西,鄒玉還命人給他準備了些乾糧。
誰知道老爺子還得寸進尺,望著鄒玉船上那幾筐茶葉說道:“左六到了那邊,也是要陳的,不如就再給我一筐茶吧?”
鄒玉皺了下眉,又往謝老爺子那裏瞧了一瞧,總覺得似乎有哪些不對勁兒,但是又一時想不起來。
許是以為鄒玉不願意給他茶,謝老爺子竟當即撒起嬌來。
“哎呀,你這個小朋友怎麼這樣摳門兒?這裏離徽州那麼遠的路,我路上總有口渴的時候,像我這種嘴刁之人,沒點兒好茶怎麼行呢?你到底懂不懂尊老愛幼啊?”
鄒玉一聽這話,只得又命人將錫紙包的一包正山小種給謝老帶上了。
誰知道這老爺子胃口竟還不小,茶葉要到了手,又開始要茶具,最後堪堪從鄒玉這裏要了個全套,才就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常懷玉一直在後麵瞧著,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沒想到名震天下茶道的徽州謝家,竟也出的了這號人物?賢弟還真是好性子,竟待他如此寬厚。”
可是鄒玉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一直在盯著謝老遠去的背影看。
忽然,她腦中靈光乍現,恍然大悟道:“原來是茶盒,謝老先生此去,沒有帶上昨夜那茶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