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攜手:相見恨晚結金蘭(14)
聽到這話,眾人皆一下子給葫蘆唬住了,嚇得紛紛做不得聲,縮在一旁開始向鄒茂甄求救。
“鄒老,我們這些人可是瞧在你的面子上才簽了那契約的,這會兒銀子都還沒到手,怎麼就開始逼著我們交地契了?”
鄒茂甄聽到這話,也跟著慌慌地瞧著常懷玉道:“這——常公子,五日怕是太短了些,我等就算即可啟程去福州府提銀子,至少也要花上七日左右方能回來交到眾山主手裏換來地契,我看還是寬限些時日吧。”
常懷玉卻笑著答道:“鄒伯父莫急,不如這樣,我這便叫葫蘆駕車帶著諸位山長代表一同去福州府兌現。我與鄒賢弟便先回去同各村山主傳遞訊息,請他們先準備好地契,待你等領了銀子回來,我便將地契拿走,我們的馬腳力極快,五日也足夠了。”
一聽這話,諸位山主代表只得應允,從茶樓出來,就急急地跟著葫蘆和鄒茂甄上了車,往福州府去了。
鄒玉擔心鄒茂甄路上腿腳不方便,便把茉笙也給派了過去,自己則是因著還有些日後茶號開設、茶農僱傭以及茶樅培育之事要與常懷玉細說,便留了下來。
這會兒鄒玉站在圓桌對面,探著身子與常懷玉說著本子上記載的內容,可常懷玉卻只看著鄒玉的臉發笑,竟是一言不發。
弄得鄒玉頗有些尷尬,也不自覺地朝常懷玉看去,確實一下子想到什麼,特意迴避了去,又重新看著冊子上的內容打算繼續往下說。
結果常懷玉卻忽然發了話。
“鄒賢弟如何與我這般生疏了?”
鄒玉身子一怔,半晌才支支吾吾地答道:“生疏了?大哥這話從何說起啊?”
常懷玉當即笑道:“可是我剛剛叫葫蘆恫嚇那些山主,叫你對我這個大哥心生怨恨了?”
鄒玉忙搖了搖頭道:“大哥終究是個商人,那些人一開始便出爾反爾,坐地起價,大哥若是不使些手段震懾他們,日後還不得被這些人騎在頭上折騰?您剛剛不過小小震懾他們一番,便使得這些人痛痛快快地去辦事兒了,這樣於我們鄒家而言,自然也是好事兒,我又怎會因此而怨恨大哥呢?”
常懷玉於是又笑道:“如若不是,那你便站過來一些,這裏就咱們兩個人,你站那麼遠說話,多費力氣?”
鄒玉聞言,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便就稍稍往常懷玉那兒挪了一點點。
“還是太遠,你再靠近一些,為兄這樣同你說話,都覺得累。”
鄒玉皺了下眉,想著既然兩人現在是把兄弟關係,站這麼遠,確實難免叫常懷玉生疑,於是只得硬著頭皮,往常懷玉身邊的座位上坐下了,剛要拿著小冊子繼續與常懷玉說話,誰知道常懷玉竟然直接伸手在鄒玉的嘴唇上抹了一把。
“哎呀,總算是乾淨了些!”
鄒玉這會兒整個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常懷玉的嘴一張一合的,心裏卻早已是一片空白。
這人剛剛,是觸了她的唇了嗎?觸了——她的唇?
就見常懷玉笑哈哈地抬起頭來給鄒玉看了一下自己剛剛抹了鄒玉嘴唇的那根手指,上頭黑乎乎地全是墨痕。
“你呀,好端端的一個兒郎,竟然這般不拘小節?再這樣下去,可是要討不到好媳婦兒的。回頭我叫葫蘆去尋一件兒好筆盒與你,也省的你總拿自己的舌頭當硯臺了。”
常懷玉說了半天,卻瞧見鄒玉的臉都紅彤彤的,目光呆的不行,立時又要伸手過來摸她的額頭道:“怎麼?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嚇的鄒玉立時別過了頭去,自己忙摸了兩下臉頰降溫。
“沒,我又不是個姑娘,哪就那麼容易生病的?”
說著,還立時慌慌張張地將手裏的冊子拿了起來,轉身邊往出走邊道:“我瞧著這冊子上的東西,我二人光在這裏空口白牙地說,大哥也聽得不甚明白,不如就先同我回去,實地給你講解來的更明白一些。趁眼下還來得及,大哥還是快快與我趕船去吧。”
說著,人便已經跑的老遠出去了。
弄得常懷玉一臉的莫名其妙,笑呵呵地說道:“這小子,若不是病了,臉這樣紅,難道還是害羞了不成?”
說著,便也哼笑一聲,站起來跟著鄒玉走了。
一下茶樓,先前租的牛車師傅便又趕著牛來說道:“公子,坐車嗎?”
鄒玉一驚,當即問道:“師傅還沒走?”
那人便笑嘻嘻地說道:“城裏有錢人多,要坐也坐馬車啊,牛車生意難做,公子租我來的,就也還行個方便,租我回去吧,大不了,給您少算些銀錢便是。”
鄒玉聞言,著實為難,要是隻她一個的話,幫幫這車伕倒也無妨,可這會兒常懷玉也要一道回去,像他那樣的富家公子,如何能與她一道乘牛車啊?
正自為難之際,常懷玉忽然從身後走過來笑道:“好啊,那就勞煩師傅帶我們一道過去了。”
鄒玉吃了一驚,當即看向常懷玉道:“會不會太委屈了大哥?”
“哎?你我都是大丈夫,乘坐牛車又算得了什麼?走吧!”
常懷玉說著,還伸手在鄒玉的肩膀上搭了一下,打算扶著她先上車,結果竟又把鄒玉的臉給弄紅了,眼見著常懷玉就要瞧見了鄒玉的臉,身後忽然來了一人,一把拍開了常懷玉的手道:“你個沒良心的,為師我還在此,你這會兒要回去,竟然不叫我?”
王老雖是拍了常懷玉的手,竟是瞧也沒瞧他一眼,只看著鄒玉說話。
鄒玉這會兒方想起來王老還在這邊,心裏也是羞愧不已,立時尷尬地俯首稱道:“是徒兒大意了,怠慢了師父,還請師父責罰。”
王老卻只是冷哼了一聲,便瞟了常懷玉一眼,一邊往牛車上爬,一邊說道:“既然知錯了,還不趕緊扶我老頭子上車?”
鄒玉於是立時上前去將扶。
“不用你,讓他扶!”
常懷玉眉頭一挑,立時走上前去,笑津津地將王老給扶上了牛車。
隨即又看著鄒玉說道:“賢弟也快上去吧,為兄在下面扶著。”
“不必了,你先上來,我老頭子,有話對你說。”
聽到這話,鄒玉眉頭一皺,立時想要阻止。
“師父!”
“你別管,為師要與他說事兒,自然有為師的道理,難不成為師做事兒,你還不放心?”
聽到這話,鄒玉也只得退到一邊去,由著王老把常懷玉叫到馬車上說話。
如此王老都還不滿意,又對鄒玉說道:“阿玉,為師覺得這茶樓的茴香豆口味兒還不錯,你去給為師買二兩回來。”
鄒玉知道王老這是有話要對常懷玉講,且不想叫她聽見,卻也只得進去買。
等把鄒玉給支走了,王老便瞥了對面正望著鄒玉背影的常懷玉道:“你這麼急著把她爹給支到了福州去,是想要做什麼?”
常懷玉愣了一下,他確實是想叫鄒茂甄快點帶著大夥兒去把銀子取回來,好拿到地契,但這與鄒茂甄是不是鄒玉她爹,確實也沒什麼關係啊。
想到這裏,常懷玉便如實答道:“晚輩只是想要儘早促成茶山交易一事,不難看出鄒伯父在眾人心中頗有威望,此事由他帶著大家去辦,自然順利些。其餘旁的,確實沒有多想。”
常懷玉說話的時候,王老一直別過頭去往茶樓的門裏瞧著,聽常懷玉這樣說,他便輕輕地摸了下鬍鬚,又繼續說道:“阿玉這孩子打生下來起就沒有孃親,自小也算是在我的膝下長大,我這個人脾氣最是直來直去,不會說什麼彎彎繞繞的好話糊弄人,這些年來,我是把阿玉當成自己的孩子從小看到大的,誰要是敢欺負了她,我老頭子雖然沒什麼大本事,拼了這一把老命還是可以的。”
常懷玉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也跟著往茶樓裡看去,下意識地說道:“王老放心,如今我與鄒賢弟既然已經拜了把子,長兄既為父,以後鄒賢弟的事兒便是我的事兒,只要我常某人能力所及,自然不會叫鄒賢弟給人欺負了去的!
不過既然王老話說到這兒了,晚輩倒也有幾句話想對王老說,正如您所說,鄒賢弟自小沒有孃親在身邊,鄒伯父又是極其嚴厲之人,王老作為他的師長,若非學業相關之事,平日裏在言行上,還是不要對他如此苛待的好。”
聽聞這話,王老立時回過頭來瞧了常懷玉一眼,心裏納悶兒地說道:“這人該不會是真以為阿玉是個男兒身吧?說來也是,阿玉這兩年的扮相越來越爐火純青,如今年紀又小,聲音細膩些倒也難叫人起了疑心。這常公子若真是隻當阿玉是個男孩子,那他所做的這些,倒也還說得通了。”
想到這裏,王老立時點了點頭,悶哼了一聲,便就又看向了茶樓的大門,瞧著鄒玉正捧著一碟茴香豆出來,便扯著嗓子吼道:“磨磨蹭蹭的,買個茴香豆也要這麼久!你這腿腳就不能利落些!”
鄒玉聞言,忙加快了腳步,幾步買了過來,將茴香豆連碟子一起遞了上來說道:“咱們來的時候身上也沒帶食盒,茶樓的小二說碗碟不外賣,與他們說了好久,纔給我包上的。這才——”
“行了,誰要聽你解釋這些,再不上來去趕船回去,天都要黑了!”
這話說完,王老便伸手過來打算拉著鄒玉上去,不想常懷玉竟然也一同把手伸了過來。
弄得鄒玉又是一愣,反應了一會兒,纔將手搭在了王老的手上,一邊往上爬一邊說道:“家師不喜牛車顛簸,身邊得有個人靠著。我就還是坐到家師這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