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攜手:相見恨晚結金蘭(11)
吃過飯後,鄒茂甄便打發了茉笙帶著葫蘆去尋船伕,又叫鄒玉跟領著常懷玉出門消消食,自己則是和王老在屋子裏商量茶山交易和日後打理的事情。
怕茉笙他們回來找不見人,鄒玉和常懷玉也不敢走遠,就在自家院門前轉悠,瞧著常懷玉一直揹着手不說話,鄒玉以為他是掛念著家裏的急事兒,心理煩惱,便寬慰他道:“常兄也不用太擔心了,所謂吉人自有天相,你家裏的事兒,定然會很好的解決的。”
“額?”
常懷玉心裏正想著該如何給鄒玉解釋剛剛急著要走的事兒,卻聽到鄒玉先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立時便應聲笑道:“嗯,那就借鄒賢弟吉言了。”
鄒玉也衝着常懷玉笑笑,隨即又道:“另外關於茶山的事兒,你也放心,鄉親們都很善良淳樸,絕不會提一些太苛刻的條件的,就算是有什麼稍稍過分的要求,也應該都是爲了茶山好,爲了將來製出來的茶葉好。說到底,還是爲了咱們的生意好的。”
瞧著鄒玉滿眼誠懇,常懷玉立時咧嘴一笑,點了下頭道:“嗯,這事兒有你從中幫忙,我是很放心的。”
常懷玉的笑顏特別好看,爽朗如皎皎明月,卻又比明月更溫暖,配合他方纔所言,直接叫鄒玉都看愣了。
“我卻不知,常兄竟然如此信任我?”
常懷玉立時低頭淺笑道:“那是自然,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從我決議要跟著你回來買茶山時,就沒想過要懷疑你啊。”
一聽這話,鄒玉便又愣住了,一生能得一可以如此信任自己之人,該是何其幸事?可她卻還對他隱瞞了自己的女兒身份,想到這裏,她便想要開口說出實情。
“常兄,其實——”
“少爺!”
鄒玉正欲說話,葫蘆和茉笙忽然急急地過來,一邊走一邊喘著氣兒說道:“剛去了船伕家裏,說是已經被別人租了進城了,今晚兒上怕是走不了了。”
“這——”
常懷玉也是一時為難,立時往鄒玉這邊看了過來問道:“那不知這村裏,可有客棧,容我們去歇歇腳?”
鄒玉立時搖了搖頭,正想著該怎麼處理常懷玉的住所問題。
葫蘆卻忽然開口說道:“如今也只好先和鄒公子擠一晚上了。”
一聽這話,茉笙立時反駁道:“不成!”
葫蘆眼珠一瞪,當即問道:“如何不成?難道我們大老遠來你家做客,如今走不了了,你還要叫我們住到外面去嗎?”
“行了,都別吵了,我那裏還餘一間客房,常公子今夜便住到我那兒去吧。”
葫蘆與茉笙吵鬧之際,王老恰巧與鄒茂甄說完了事兒,正往出走著,聽了個大概,便將常懷玉和葫蘆,給帶到自己家裏去住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找好了船伕,常懷玉執意要來與鄒家父女拜別,王老便也跟著一塊來了。
一來便留著常懷玉和鄒茂甄聊天,自己則把鄒玉拉到了一邊去,心思凝重地往常懷玉那邊揚了揚下巴道:“這位公子,你就別想了。”
鄒玉立時紅了臉,忙別過頭去害羞地說道:“師父這是在說什麼?徒兒哪有?”
“為師的意思是,你們兩個沒可能了,叫你趁早斷了念想。”
鄒玉聞言立時一驚,忙轉過身來問道:“為何?”
王老於是嘆了口氣道:“昨夜我幫你問了一下,晉人通常習慣早成親,他又是商賈之家,家中更是催的早,故他十六歲便已成婚了,而且娶的還是當地鉅富渠家的千金,如今膝下都已經有了一雙兒女了。你是你爹的獨生女,即便他最後捱不過你,同意你嫁人而不是娶親,也不可能叫你嫁過去給人家當個妾室的。”
聽到這話,鄒玉的臉色立時冰住了,雙唇下意識地一張一合道:“是啊,如何能去當個妾室?我早該想到的,像常公子這樣一表人才之人,如今已過弱冠之年,又怎會不成親呢?”
鄒玉臉上的失落是顯而易見的,連她自己都有些鬧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明明就只與常懷玉認識了兩日而已,如何聽說他已經成親了,便就失落成了這般模樣?
王老在旁邊看的也十分真切,心裏雖心疼,卻也知長痛不如短痛,趁著現在還能了結的時候告訴她,總好過她真的陷進去了之後再說,故立時又問道:“那——咱們與他搭夥兒做生意的事兒,還要繼續做下去嗎?”
鄒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是能叫村民一齊享福的大好事兒,當然要繼續做下去了。”
想到這裏,鄒玉便往常懷玉和鄒茂章那裏看了過去,正瞧見鄒茂章面帶微笑,往常懷玉的身邊靠近了一些,開口問道:“不瞞常公子說,我家阿玉上月方滿十八,經過這一日的觀察,我瞧著你二人也算情投意合,很說得上話,只不知道常公子家裏還有什麼人,不如——”
“不如就與我結為義兄弟,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樣一起做生意,彼此也放心些。”
鄒玉此言一出,身後的王老和身前的鄒茂甄皆是一驚,鄒茂甄更是鬍子直飛地問道:“阿玉!你如何能與常公子結為義兄弟?你一個——”
“好啊!我原本就覺得與鄒賢弟投緣,且我二人名字中也都帶著個’玉‘字,冥冥之中也算是種緣分,若是能就此結為義兄弟,那自然是好的!”
常懷玉是個性情中人,鄒玉說要結拜,他便立時就要結拜,硬是敢在上船之前,叫葫蘆搞了個簡單的儀式,和鄒玉拜了把子。
“皇天在上,厚土為證!今日我常懷玉、我鄒玉,雖不同姓,既結為異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從此同甘共苦,有難同當!”
常懷玉說完,便咧嘴看向鄒玉叫了聲“賢弟”。
鄒玉渾身一震,緩緩抬起頭來,轉身看向常懷玉,微微翹著嘴角,喚道:“大哥!”
常懷玉心情大好,立時伸手在鄒玉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便站起身來大笑著說道:“今日倉促,你我的結拜儀式簡單了些,他日若有機會,你來我府上做客,我定叫你兄嫂好生準備著,將我家裏的親朋都說與你認識!”
鄒玉也跟著站了起來,依舊含笑說道:“那大哥有空便代我問兄嫂好吧。”
常懷玉還想再說什麼,鄒玉卻忽然又道:“時候也不早了,大哥城裏還有事,還是早些上路的好。我待會兒還要與我爹去村裏和大夥兒說茶山的事兒,不便相送,就讓茉笙送你們過去吧。”
雖說鄒玉一直在笑著,但常懷玉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大對勁兒,可瞧著鄒玉的表情,又好像也沒什麼不妥,加之這會兒要回去處理之事確實緊急,便只笑著答道:“這樣也好,如此,這半月就有勞賢弟了,告辭!”
等到常懷玉一走,剛剛被嚇得不輕的鄒茂甄立時湊了過來,不敢相信地說道:“剛剛為父沒有聽錯吧?這位常公子,已經有家室了?”
鄒玉望著常懷玉遠去的背影,微微點了下頭。
鄒茂甄眼睛立時瞪得老大。
“這——這他怎麼就有了家室了呢?”
“哼!不光有家室了,還兒女雙全了呢。也不是我說你,老東西,你這腦子裏到底裝了些啥?要不是阿玉攔著,剛剛這孩子的臉面,可都要被你丟盡了,到時候生意做不做得成都難說了。”
鄒茂甄這會兒也是慌了陣腳,瞧著鄒玉無精打采地往屋裏走,立時也追了上去說道:“所以你是爲了這個,剛剛纔要和常公子拜把子的?”
鄒玉下意識地哼笑一聲。
“是啊,怎麼就拜了把子了呢?也虧我想的出來。”
鄒玉在那邊傻笑,鄒茂甄卻看得心急。
“傻孩子啊,難道你是想在常公子面前,扮一輩子的男人嗎?你這遲早是要露餡的啊!到那時候,你又叫常公子怎麼看你呢?”
鄒玉愣了一會兒,又下意識地說道:“不露餡,不就行了嗎?您不是也常說,我如今扮男人,是越來越有神韻了嗎?左六我與常公子一南一北,也不會經常見面的。頂多就是每年有生意上的往來,他日後忙起來的話,再能往這邊來的日頭也少了吧。”
鄒茂甄還想說什麼,鄒玉卻忽然換了個輕鬆些的表情,轉身說道:“反正我做也都做了,後悔也來不及了,就不說這些了吧。正好今日師父也在,不如就把大夥兒都召集過來,說說茶山的事兒吧。”
這邊茉笙帶著常懷玉和葫蘆去渡口,臨上船之前,葫蘆忽然回頭對著茉笙說道:“那個,雖然我並不是很瞧得上你,但既然你我二人的主子已經成了結拜兄弟,那以後我二人也好好相處吧。”
葫蘆說著,便從腰封裏掏出來個小玩意兒,遞到了茉笙的身前。
“這是我平日裏很愛惜的小玩意兒,今兒便送與你,就當是給先前欺負你的事情,賠禮道歉吧。另外也——”
後面的幾個字,葫蘆說的極其小聲,大概就是“感謝你昨天夜裏偷藏在我碗裡的肉。”
茉笙離得遠些,沒有聽清他的說辭,便扯著嗓子大聲問道:“你說什麼?大聲點,我聽不清!”
葫蘆也跟著有些難為情,立時不耐煩地說道:“哎呀,大男人之間,這樣磨磨唧唧地真是彆扭,總之日後好好相處就是了!”
葫蘆說著,把那小玩意兒往茉笙的手裏一塞,便上了船,跟著常懷玉走了。
這邊茉笙歪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好像明白了葫蘆剛剛說的啥,立時皺眉怨道:“好啊,我說怎麼昨晚放在碗裡的肉不見了?原來是和他拿錯了碗!”
茉笙說著,又瞧了一眼手裏的那個小玩意兒,不覺又道:“倒是挺精巧靈致的,也不知道值不值一塊兒肉的錢!”
說完就把東西收了起來,也離開了。
這邊葫蘆上了船,瞧見常懷玉正坐在船邊出神,便也湊到他身邊笑著說道:“呵,還是少爺手段高明,如今您和那鄒公子成了把兄弟,這鄒常兩家以後便就成了一家人。如此,就不愁這買茶山的事兒,鄒公子不盡心力了。”
聽聞此言,常懷玉立時偏頭看向葫蘆,一臉不悅地說道:“你又胡說些什麼?”
葫蘆一驚,立時挑眉問道:“得,是小的造次了,咱家少爺應該不會是這樣的人,不過您就能保證,他鄒公子就沒有這種心思?想借著和您拜把子的事兒,在買茶山的時候,提些苛刻的條件,佔些咱們的便宜?”
常懷玉想也沒想,便抬起頭來看著那漸漸遠去的下梅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道:“我相信他也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