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委實勉強，禹城但笑不語，空氣一度陷入了尷尬之中。

    皇帝不得不出聲，打破了尷尬，“那既然如此，莫陽意圖陷害儲君，欺君之罪，罪無可赦，擇日處斬吧，但念在你是一個人犯下的事，就你一個人承擔吧。”

    這話相當於是在說，只懲處莫陽一人，他的家人並不會受到牽累。

    至此，莫陽也總算是放下了心，雖然即將天人永隔，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沒什麼資格後悔。

    禹城對於皇帝的這招殺雞儆猴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他也看不得皇帝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毒手，總是要讓皇帝沒那麼痛快纔好。

    禹城心生一計，上前裝出義憤填膺的模樣，卻是指桑罵槐道：“幸虧這次是隻有莫陽一個人，若是他背後其他人，能夠這麼無情地拋棄這個棋子，那也實在是太過狠心，我看啊，這樣的人，卻是連豬狗都不如。”

    皇帝被禹城一口一個豬狗不如氣得簡直快要七竅生煙，心裏對禹城的痛恨又深了幾分。

    若是早知今日這種情況，當初就不應該讓禹城來當這個太子，就應該在他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活活把他掐死！

    禹城看著皇帝明明生氣，卻不能發作的鐵青的臉色，心情大好，總算是鬆了口，道：“今日兒臣感謝父皇還兒臣一個公道，也希望從此君臣一心，共創盛世太平！”

    皇帝見禹城得了便宜還賣乖，咬牙切齒地說道：“城兒能這樣想，朕很是滿意！也很欣慰，若是無事，就把這個莫陽打入天牢，你也出宮吧！”

    “兒臣告退。”

    柳御押解著莫陽，心中不勝唏噓，他也猜得到，是皇帝指使的莫陽去太子府，要不然，皇帝怎麼會那麼肯定地就讓他去書房去搜查龍袍的蹤跡呢？

    這天家啊，還真是處處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莫陽已經被帶上了鐐銬，柳御沒有為難莫陽，甚至還主動在天牢之中與莫陽攀談起來。

    “哎？你後悔嗎？”柳御意有所指地問道。

    莫陽坐在那裏，即便換上了囚服，也看不出幾分狼狽來，他瞥了一眼柳御，並沒有理會他的問題。

    柳御開始自問自答道：“我覺得，你多半是有些後悔的，但沒辦法，咱們的聖上啊，一天天的陰晴不定，我等根本沒有機會去做選擇。”

    “慎言，柳統領，難道，你是來想和我做個伴不成？莫某還真是感動得很。”莫陽終於肯正眼看柳御，說出的話卻是在警告柳御，不要胡言亂語。

    柳御驚奇地嘖嘖了兩聲，也不再逗弄莫陽，正色道：“你說，如果你跟的人是太子殿下的話，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

    莫陽嗤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柳御的話，還是在笑自己。

    柳御也許是憋悶得太久，又或許是覺得他與莫陽同病相憐，明明都是為皇帝做事，最後還要替皇帝頂罪，又與莫陽說了好一會話。

    期間莫陽只是短暫地應答幾句，柳御說完了話，正要抬腳離開天牢時，莫陽的聲音傳來，“若是你有那個能力，幫我儘量照拂一下我的妻兒，我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與你的。”

    柳御回過頭，對著莫陽神秘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你一定不會死，而且還會飛黃騰達！到時候，可能還需要莫大人您來照料柳某呢！”

    莫陽只當柳御是在胡言亂語，隨後閉上了眼，靜靜地坐在草蓆之上。

    柳御吹著口哨，慢悠悠地離開。

    夜半時分，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人出現在了天牢之中，莫陽感受到了有人來，睜開眼，問道：“不知閣下是何人？莫某已經是階下囚，是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這裏晦氣，您還是趕快離開吧，免得傳到皇上耳朵裡，不利於您的名聲。”

    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張臉來，莫陽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後站起身，向着那人行禮，“太子殿下，不知您深夜前來，所為何事呢？是爲了來欣賞害您的人的下場，還是路過呢？”

    禹城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鑰匙，開啟了天牢門，走了進去，也席地而坐，與莫陽面對面。

    “我是專程來看望莫大人的，莫大人鞠躬盡瘁，為國為民，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收場，您甘心嗎？”禹城循循善誘地說道。

    莫陽神色沒有出現一絲的鬆動，冷漠地應付道：“大丈夫，從不後悔做出的每一件事，你要殺要剮，都隨太子爺高興，莫某絕不反抗。”

    禹城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看著莫陽，彷彿是要看穿莫陽內心的真實想法一般。

    莫陽彆扭地偏過頭，仍舊不改口，“太子殿下，那件事的確是我做的，如今我即將被問斬，我也不會再多說其他，您求仁得仁，這兒實在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禹城淡淡地說道：“是你做的不錯，但是，幕後的指使人應該是我的父皇吧？”

    莫陽心跳動得愈發快起來，眼前的禹城明明沒有他年紀大，但卻讓莫陽打心底裏感受到深深的敬畏。

    禹城笑著搖頭嘆息道：“真是可惜了，我的父皇爲了他的私心，竟然會不惜做出這麼有悖常理卻又讓人害怕的事情來，你說，他下一步會做什麼呢？”

    莫陽被禹城的話不由得帶偏了思緒，他想到了皇帝吩咐自己一定要把龍袍放進太子府時的場景，試問天底下哪裏會有人毒害自己的親生骨肉。

    若是說禹城不是皇帝的骨肉的話，那也說不通，畢竟皇室血脈不容混淆，宮中妃嬪承寵也都有彤史記載，沒有人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生出不是皇帝的孩子來。

    那究竟是為什麼呢？

    皇帝對禹城能下此毒手，那麼這次禹城僥倖逃了過去，下一次的招數，一定會比這次更為陰毒，更為瘋狂。

    而這樣的人，卻是一國之君，現在的皇帝已經在憑藉着自己的一己私慾，大肆行事，若是日後昏庸之象顯出，那麼這個王朝的結果……

    必將是走向衰落！

    莫陽的臉色可謂是精彩紛呈，禹城任由著莫陽在那裏思考，沒有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