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莫陽啞著嗓子，低聲開口說道：“國不國，君不君，臣不臣，可是皇上為何要這麼做？他的真正用意，究竟是什麼？他的一己私慾，又是為何而來？”

    禹城沒有正面回答莫陽的問題，事實上，這個問題他也是想了很久纔想通的，皇帝痛恨他，卻又不得不做出恩寵他的假象，不過是想捧殺罷了。

    “現在還不能和你說這個，我能告訴你的是，皇帝那麼大費周章地害我，只是爲了不讓我當將軍，去邊塞平亂。知道為什麼嗎？”禹城的聲調沒有任何的起伏，彷彿只是在機械性地說別人的事一般。

    莫陽不知，安靜地等待著禹城的下文。

    禹城的黑眸中情緒複雜，說道：“他怕我建功立業，怕我脫離他的掌控，所以他不惜犧牲千萬人的利益，即使邊塞百姓流離失所，飽受戰亂之苦，在他眼中，也沒有害死一個我，來的更為重要！”

    莫陽大驚，從小，他就被教育說要忠君愛國，他也在努力做一個忠臣，即使皇帝提出那樣無理的要求，他也承諾了下來。

    可如今，皇帝這樣做，無疑是在拿國事當兒戲，視百姓的安危於不顧！

    禹城一直留意著莫陽的神情變化，在看到他臉上出現的震驚和錯愕時，禹城便知道，莫陽的心思開始發生了動搖。

    莫陽此人，最是忠肝義膽，這樣的人，不為名利，只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但若是有一日，這樣的人突然知道了，自己效忠的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只為滿足自己慾望的昏君，那麼帶給他的打擊必將是巨大的。

    禹城就是抓住了莫陽的這個軟肋，才能夠一擊即中他的要害，為的就是能夠收服莫陽，為他所用。

    這樣的忠臣，皇帝要犧牲，禹城卻不會讓莫陽這麼白白死去，爲了皇帝而死，實在是不值得。

    莫陽心中思緒萬千，他開始重新審視站在自己面前的禹城。

    禹城的優秀是毋庸置喙的，他體察民情，懲治貪官，又有雄才偉略，治國之才，若是由禹城來領導這個國家的話，那麼，一定會開闢一番新的天地！

    思及此，莫陽突然不想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他起身，鄭重其事地在禹城面前跪下，以頭點地，說道：“太子殿下，臣願意追隨您，誓死擁護您，但也希望您能保我家人平安，免我後顧之憂。”

    禹城將莫陽扶起，目光中不含一絲雜質，言簡意賅地承諾道：“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也能讓你活著出去，與妻兒一同相守到老。”

    莫陽見禹城果真摒棄前嫌，又不免想到之前的事，向禹城道歉，“太子殿下，昨日之事，是我不對，若不是您技高一籌，將龍袍調走，只怕現在……”

    禹城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隨後戴上帽子，說了一句“你安心等待即可”，便走出了牢門。

    在禹城走後，獄卒從一側走出，將牢門鎖上，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皇帝的旨意很快下來，要兩日後處斬莫陽，為的就是儘早絕後患，不讓禹城有任何發現不尋常的機會。

    待到了莫陽問斬的那一日，禹城派王二牛來了一個偷龍轉鳳，用一個同樣快要問斬的死囚將莫陽給換了出來。

    莫陽跟隨王二牛到了太子府上，這兩天獄卒並沒有為難他，相反，他還受到了很好的照顧，莫陽知道，這都是禹城吩咐的。

    至此，莫陽對禹城徹底心悅誠服。

    禹城上下打量了一眼莫陽，說道：“如今你已經被問斬，是個死人，以前的名字是不能用了，本宮暫且賜你一個新名字，叫聞騫，你也先易容示人，待到大業成了之後，你再改回來，本宮這樣安排，你可有異議？”

    莫陽，現在應該叫做聞騫，當即感恩戴德地跪下，“謝謝太子殿下！聞騫，沒有任何意見！”

    禹城揮了揮手，示意王二牛帶聞騫先下去洗漱休息一番，畢竟是在牢裡走了一遭。

    所有人離開之後，書房內只剩下禹城一人，在心裏揣度著皇帝的下一步動作究竟會是什麼？

    如果他站在皇帝的立場，在兩次陷害失敗之後，一定不會再輕舉妄動，那麼也就意味著會有幾天的太平日子出現。

    不過……

    禹城看向窗外，嘴角勾起薄涼的笑意，若是他的父皇還是想要讓劉將軍出征，那麼他就隨皇帝的心意好了。

    反正最後，贏的人只會是他禹城！

    而正如禹城所料，皇帝確實是收斂了動作，禹城也不忘給皇帝找點事兒做，讓宮中煉丹藥的術士加快動作和加大劑量，讓皇帝徹底對丹藥產生依賴性。

    皇帝的身體漸漸被掏空，總是會頭暈，乏力，桃姬也受到禹城指示，在每每與皇帝親熱時，點上迷惑人心智的香，讓皇帝沉浸在自己還很龍馬精神，健壯的假象之中。

    這一日早朝，皇帝再度提起了劉將軍出征邊塞的事情。

    “諸位愛卿，叛軍越來越猖狂，朕決定委派劉將軍前去平亂，朕意已決，休要再多言！”

    皇帝這句話，相當於是把大臣們進諫的路給堵死。

    有的大臣偷偷看了一眼禹城，發現他神色如常，並不像要反駁的樣子，一時也拿不準究竟是什麼意思。

    丞相站出來，這次卻是沒有反駁皇帝的話，開口說道：“皇上說讓劉將軍去，那一定是有您的用意在的，老臣在這裏，就先恭祝劉將軍早日得勝歸來！”

    劉將軍一聽，當即哈哈大笑，拍著胸脯保證道：“有我在，一定能夠把那群叛軍打得是落花流水，個個討饒！”

    皇帝留意著禹城的舉動，發現他沒有要阻止的意思，更是趁熱打鐵道：“那就好，有劉將軍在，朕就放心了！”

    大臣們紛紛恭賀劉將軍，說皇帝英明，每個人都好像刻意遺忘了先前是怎樣舉薦禹城為將軍，前去平亂的事情。

    皇帝達到目的，心滿意足地結束了朝會，丞相緊跟著禹城，等走到人少的地方的時候，低聲詢問道：“太子殿下，這是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