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十秒的理由
憲兵隊長帶著夏白來到了華耀路,雖然克里米亞特地說明了他已經沒有了嫌疑,但憲兵局還得派了兩個武備憲兵跟著他們兩個。
“在這裏停一下。”
夏白突然開口道。
憲兵隊長猛地一拉馬栓,胯下的白馬在嘶鳴一聲後停止了前進:“怎麼了?”
“小巷距離這裏有多遠。”
夏白開口問道。
憲兵隊長沉思了一會,回答道:“往前面走三百米然後左拐直走一百米就到了。”
“為什麼這個地方的人那麼少。”
夏白低了低眉問道:“這個地方挺靠近華耀街的不是嗎?”
“似乎是因為地皮問題吧,這片土地一直都是無人開發的,因為環境問題比較嚴重。”
憲兵隊長回答道:“本來上頭說要派人來考量的,但這裏的位置實在是有點偏僻,所以計劃在進行到四分之一的時候就延後了。”
“那這個電話亭就是當時計劃的產物嗎?”
夏白指了指一個像是電線杆般矗立在路邊的電話亭。
或許是因為四周都是建到一半就放棄的房屋,這個破舊的電話亭出現得並不突兀,同時也容易被忽略,如果不是刻意在找電話亭,夏白可能就掠過去了。
“是的,這周圍的房屋都是,本來是打算建好之後低價出售給勞動力的低價工蜂房。”
憲兵隊長點了點頭。
工蜂房指空間較為狹窄,但是租金低得出奇的房間,通常是一個工程的投資者租下一整棟工蜂房然後讓勞動者居住。
夏白沒有再開口,他動作利落地從馬背上下來,然後走到電話亭前,把塑膠門給開啟了。
雖然從外面看起來挺破舊的,但內部卻意外地完好……
“他想幹什麼……”
一個憲兵嘀咕道。
“不知道,總之警惕點吧,雖然克里米亞大人說他已經沒嫌疑了……”
和他同行的憲兵小聲迴應道。
憲兵隊長看了看夏白,然後把白馬栓到了一顆大樹上,徑直地走向了電話亭。
夏白投了一塊銅幣進去,電話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提示他可以進行撥號了。
夏白熟練地摁著數字鍵,在憲兵隊長疑惑的目光下將電話撥打了出去。
電話那頭很快就有人接了。
“哪位?”
“是我,宿舍老師。”
“啊?夏白?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
宿舍老師的語氣除了疑惑外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驚慌。
“不,沒什麼,就這樣吧。”
夏白一把將電話結束通話了,他轉身看向憲兵隊長開口道:“請對這個電話亭的通話記錄進行調查,我沒記錯的話,西羅王國的公用電話亭都是由憲兵局隔壁的查佩公司管理的。”
“你的意思是……?”
憲兵隊長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如果我的假設沒有錯誤,那麼這個電話亭在今天中午一點三十一的時候會有一次三十秒左右的通訊記錄。”
夏白開口道。
“……就算真的有又能證明什麼呢?如果是兇手撥打這個電話,根本是沒有意義的行為不是嗎?”
“的確,如果是兇手撥打的話,從邏輯上就說不通,但如果不是兇手打的呢?”
夏白的話令憲兵隊長整個人都呆滯住了:“如果,撥打電話的人是雷狄亞呢?”
“他撥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是什麼?”
憲兵隊長伸出手做出了一個等一等的手勢問道。
“不知道,但至少我們判斷出他是什麼時候遭遇襲擊的。”
夏白搖了搖頭說道:“至少,在撥打電話之前他還活著。”
“我明白了,我會讓那兩個憲兵去報告的,你還有什麼需要調查的嗎?”
憲兵隊長感覺到夏白的能力了,他之前說要把兇手抓出來並不是隨便說說的,而是發自內心的想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繼續去案發現場,我想,應該還有很多東西沒被聯絡起來。”
夏白走了幾步,停了停,回頭看向憲兵隊長說道:“我的那張卡牌呢?”
憲兵隊長在腰間的布包裡摸索了一會,把夏白的身份牌遞了過去。
“謝謝。”
“這張牌對你來講很重要嗎?牌上的內容很難懂啊。”
“難懂是正常的事情,如果你能明白這張牌的意思,我們就是敵人了。”
夏白把卡牌放回了口袋,並鄭重地把拉鍊給拉了起來:“這可是和我生命一樣重要的東西。”
塔羅世界的原住民對塔羅牌一概不知,甚至連解讀都很費勁。
這是這場比賽的隱藏規則,雖然過去了十幾年,但夏白始終沒有忘記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是爲了什麼。
……………………
華耀街的小巷很窄,看起來一次性只能容兩個人同時進去,巷子一共只有幾十米長,巷子的盡頭是幾個金屬製的垃圾桶和堆積起來的垃圾袋。
流浪貓和流浪狗經常在這裏搶食,不過這裏變成了案發現場後,為保證案發現場的還原度,已經沒有流浪貓和流浪狗了。
地上有一個用白色粉筆畫起來的輪廓,看起來應該是雷狄亞倒在地面上時畫出的輪廓。
“戴上這個。”
憲兵隊長拿了一雙亞麻手套遞給了夏白。
夏白在戴上手套後徑直朝白粉筆畫出的輪廓那邊走了過去。
“小心點不要破壞了痕跡。”
憲兵隊長跟著夏白提醒道。
夏白點了點頭,在白色粉筆畫出的輪廓前停下了腳步,他拿出了雷狄亞的遺照,仔細地將遺照裡面的雷狄亞和輪廓進行對比。
“血跡還沒幹。”
夏白看到輪廓中有幾滴暗紅色的色斑,眉頭微皺。
“這個血跡只有輪廓裡面有,輪廓外哪怕一滴血液落下後的痕跡都沒有。”
憲兵隊長已經站在了夏白身旁:“兇手應該是用強化系的魔法強化了手臂然後直直地插進了雷狄亞的心臟,因為威勢不是很大,外加對方利用吸收性質的魔法在手臂插入心臟的時候將雷狄亞的鮮血吸乾了,所以流到體外的鮮血只有這麼幾滴。”
“先是吸乾了血液再掏出心臟的嗎……”
夏白握緊了拳頭,眼中不時地閃過怒火。
“現場沒有留下腳印,地面的痕跡很混亂,應該是兇手爲了防止我們追蹤而刻意搞亂的。”
憲兵隊長對這種死亡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他的語氣比夏白還要平淡得多。
“很謹慎啊混蛋……”
夏白起身,開始在周圍進行調查。
“雖然很不想打擊你,但我還是要先給你提個醒,我們已經在這個地方調查很多遍了,最後得到的線索也就只有這麼點。”
憲兵隊長搖了搖頭開口道。
夏白沒有理會憲兵隊長,腦海中的思維再次迅速地發散。
如果雷狄亞真的使用了那個電話亭給宿舍老師撥打電話是爲了什麼呢……他應該沒有在那個時間段打電話給宿舍老師的理由纔對……
突然,夏白愣住了,他伸出去的雙手停在了半空。
“喂……你,你怎麼了?”
憲兵隊長呆住了,他看到夏白的雙手在一個垃圾桶前停住了,晶瑩的淚珠從溼潤了不久的眼眶滑落,少年的身體在顫抖著,像是剛聽到雷狄亞死亡的噩耗一樣。
怎麼會沒有打電話的理由呢……自己房間的電話線和櫃檯的電話線都被該死的老鼠咬斷了,那麼他想打電話催自己到咖啡館的話,就只能撥打休息室的電話了吧……
就在這個有些害羞的少年撥打電話的一瞬間,那個該死的傢伙就用某種方法令他無法發聲,然後出現了三十秒左右的沉默……
在這三十秒中,雷狄亞的恐懼絕對是足以用窒息來形容的吧,明明電話就在面前,只要能開口說出救命,自己的人生就能繼續了……
渣滓……
夏白簡直快把牙齒咬碎了。
…………………………………………
查佩公司在經過相當麻煩的查詢後終於找到了這個彷彿要被廢棄的電話亭裡的通話記錄。
整整三個星期內只有兩則通話記錄。
一則是今天午時一點三十一分,一則是今天下午六點四十一分。
後者是夏白剛纔打的電話,而前者,就是疑似雷狄亞在死前撥打的電話。
“這能代表什麼嗎?”
一個夏白並不認識的男子站在櫃檯前,那兩個憲兵都帶著尊敬的目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是誰?”
夏白和憲兵隊長從門口走了進來,夏白皺了皺眉開口問道。
“我?克里米亞沒和你介紹我嗎?”
男子捂著腦袋:“算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坎特,是這次案件的負責人之一。”
坎特……
夏白想起了克里米亞遞給自己的名片。
“你應該就是夏白了吧?請多指教。”
坎特朝夏白伸出右手,夏白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握了上去。
“聽說你有對案件的新進展了,所以我來問問。”
坎特看出了夏白眼中的警惕,索性開門見山道。
“這個電話是雷狄亞死前打的最後一個電話,在電話撥通的一瞬間,他就無法發出聲音了,可能是兇手用了什麼手段。”
“他為什麼要打這個電話?”
“爲了催我去咖啡館。”
“那你的嫌疑真是越來越大了呢……夏白先生。”
坎特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