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岸邊，我有些迷茫無措。

    “小安啊！我們睡哪兒？”

    我希望他能給我個滿意的答覆。

    “乞丐不都是以地為席，以天為枕麼？”顧承安挑著眉對我道。

    “……放屁！”

    我憋了半天憋出這兩字：“乞丐都是有窩有組織有幫派的！睡大街的都是不入流的乞丐！乞丐們都看不上的。”

    顧承安若有所思：“原是如此？你怎的如此熟悉？”

    我無語地白了一眼：“小爺是從乞丐窩裏混出來的。”

    “你那什麼眼神啊？我告訴你可別瞧不起我啊？誒打住，更別同情我，我可是乞丐頭頭，跟那些閒散乞丐不一樣。”

    色厲內荏，外表多無所謂，心裏就有多介意。

    “我不是，我沒有。我在慶幸。”

    我狐疑。

    “走吧！我帶你當乞丐大哥！”

    顧承安揹負著手，閒庭信步信誓旦旦，他什麼意思？

    “誒你給我說清楚！我本就是乞丐老大，你帶我幹嘛？就你這小嘍囉，還帶我？吼笑話！我看你就是沒過過苦日子，不知天高地厚！吼還跟小爺拽起來了！喂臭安子，你怎麼不搭理我，你竟然不理老大？在搞笑嗎？喂！……”

    任由我在後麵拉扯炸毛，顧承安都不管不顧，只揹着手慢悠悠走著，我若是扯了他的衣袖，他便鬆開手任我扯著；我若是掐他腰，他便大臂一揮將我摟著；我若是跑到他面前攔住他，他就將我架起來往前走著。

    我任由他高大的身軀將我罩著，說白了是扛在背上，撲騰撲騰鬧著，他始終勾著唇耐著性子朝前方走去。

    最後，他竟走到了一個偏僻破爛的月老廟前。

    八年前的記憶跟現在重合，我竟有些恍惚分不清年歲。

    顧承安將我放下，視死如歸般弓著馬腿，左手在空中比劃一個龍，右手劃個彩虹，抖了抖腿，扯開嗓子“嗨呀！”一聲長叫，張開大嘴咧著牙，皺著眉一副凶神惡煞地模樣朝我豪氣地擺了擺手。

    我呆若木雞！傻了眼了。

    顧承安這廝在做什麼？被俯身了？跳什麼大戲？

    見我沒有反應，他虎著腰轉身就拉起我，一腳踹開廟門。

    裡面的人是立馬吆喝著醒來，吵吵鬧鬧如臨大敵。

    三十幾個青壯年乞丐睡眼朦朧，手裏拿著木棍，排排站著指著我兩。

    “你們哪個道上的？不知道這揚州，是我丐三兒的地盤嗎？”

    一個不起眼的年輕乞丐，壓著嗓子，一手叉腰，一手杵著木棍，站在那群乞丐中間，看這高階的站位，應該就是廟裏的大佬了。

    “是嗎？那以後就是我的地盤了。”

    顧承安邪魅一笑，虎著腰，腳尖勾起一旁的木棍，手掌側著臨空一劈，木棍便四分五裂。

    “喲哈哈，哪個雜耍班的在爺爺面前裝神弄鬼？”

    丐三叉著腰仰頭大笑，雜亂的頭髮順勢散開，露出乾淨清秀的臉。

    “把大石頭拿上來，你知道爺爺會什麼嗎？胸口碎大石！來瞧好了！”

    旁邊兩個乞丐從廟裏擡出一塊三尺來寬的、拇指長厚的青石板，戰戰巍巍放下，便急忙退後去，生怕被丐三注意到。

    這時我才注意看，當丐三說抬大石的時候，眾乞丐都瑟瑟發抖往後退了幾步，只剩丐三一個人站在前面。

    咳了一口濃痰TUI了出去，丐三抬起赤腳在濃痰上碾了幾下，轉向後人。

    “一個個都躲什麼躲？爺爺教你們練功，是你們幾輩子的福分！”

    眾人低著頭不動聲色。

    “媽的平日裏白對你們好了！你，王八！滾出來！”

    被丐三指的那一人聽聞直打哆嗦，抖得跟篩子似的邊哭喊邊後退：“老大，我，我不行。你繞了我吧嗚嗚嗚你找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