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是，她先前是我部下，後來背叛了我。”

    老頭子重新拿起木鳥雕刻，一邊道：“那丫頭剛進暗市不久，也就半月的功夫。一身毒，功夫也刁鑽。除了瞎點兒，姿色也算上乘。靠著那些腌臢事兒，在暗市也活了下去。她進來的第十天，從八層牛頭床上下來的時候，渾身傷痕，自此便瘋瘋癲癲，見到刀片兒就劃傷臉，再也不藏著掖著，像是走火入魔一樣，一直殺到了十六層。見到一個女的就開始折磨人，絲毫不管大家都是十六層，會有什麼後果。”

    我不知為何，手裏握緊了拳頭：“那八層的牛頭，換人了嗎？”

    老頭子抬眼看了看我：“這才幾天功夫？沒換。不過剛剛你們過八層的時候，不是讓他滾了油鍋嗎？現在得換人了。”

    低下頭又繼續雕刻。

    我淡淡道：“不夠，現在不只是下油鍋那麼簡單了。”

    老頭子嗔笑：“你這娃娃真有意思。一個背叛你的人，你還想替她出氣！你應該把她碎屍萬段。”

    我嘆了口氣，坐在老爺子旁邊：“捨不得。她是我從大雨裡撿回來的苦命的人。若不是我疏忽了關注她，沒有及時想到她要做什麼，她會是一個極其出色的人，會是深淵未來的領頭人。她走到如今這地步，我心難安。”

    老頭子道：“凡事怨不得他人，這是她自己選的路。被楚瑕欺騙，是她傻。被你挖了眼睛，是能力不夠。”

    老頭子說得有理，但我還是心有芥蒂。

    老頭子嘆了口氣，繼續雕他的木鳥。

    我看得出神：“前輩，這是做什麼的？”

    老頭子不搭理我。

    我：“師父，這是做什麼的？”

    老頭子耐著性子道：“傳信兒用的。”

    我高興的不是它是幹嘛，而是老頭子對我的認可。

    既然只願意我叫他師父，說明他認可了我。顧承安那麼敬重的人，認可了我。

    我樂不可支：“這如何傳信兒？”

    諸葛清笑呵呵道：“小雞仔見識淺薄，日後這玩意兒找上你，你就知道了。”

    顧承安挽著衣袖，圍著黑撲撲的圍裙，滿面春風：“你們聊得這麼開心？”

    我小跑過去，親暱地挽著他的手臂，噌了蹭：“師父認我了。當然開心。”

    老頭子聽聞，只笑了一下，沒多的話說。

    顧承安滿臉春風，眉眼都笑彎了那般：“師父，吃飯了。咱們一家人，總算團圓了。”

    老頭子眼眶有些紅，哆嗦著站起來：“一家人…”

    我和顧承安一左一右攙著他，朝裏屋走去。

    大漢還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也是個奇人，被打下來，便繼續睡覺。在十七層還敢明目張膽睡覺，膽子也是大得很。

    顧承安做得簡單，一隻醬鴨，一份炒蘿蔔，一份酸辣雞丁，還有一大盆麵。

    以前聽顧承安說，他師父是北方來的，就愛吃麪食，一頓不吃就鬧脾氣，所以他都得做麵，米飯只有他回到宮裏才吃。

    老頭子見到酸辣雞丁，笑了笑：“兒大不由師，會寵著媳婦兒了，好事。”

    老頭子三下兩下吃得很快，我還沒吃完幾根麵，他就在桌子上繼續雕著木鳥，我和顧承安對視一眼，不再打擾。

    等我收拾好了，顧承安走進廚房，從背後摟著我的腰，下巴擱在我頭上，左右有節奏的晃動，心情很輕鬆。

    他道：“錦繡，我突然愛上這裏了。”

    我笑道：“適才是誰說不喜歡這裏，無情？”

    他笑道：“可現在有你，有師父。我知足了。外人如何我不管，有你們，一家人就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