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毫無波瀾。

    麻木嗎？沒有。

    來這裏的，都不是值得活的好人，這裏不過是給他們放逐的機會。

    更何況這是十六層地獄，裡面的人，都是殺人無數，作奸犯科到了一定程度的大惡人。

    若是我到暗市，怎麼着，也是個能下十七八層吧？畢竟我殺的，大多數有頭有臉的人物，人還不在少數。

    顧承安，也是個會陪我下十八層地獄的人吧？

    他很乾淨，但是在外人看來，早已經鮮血滿手。

    只是我驚訝的是，十六層，顧承安沿路擊敗的，都是青壯年，甚至還有些少年。

    少年能到十六層，我是驚訝的。

    他們只是少年。可轉念一想，我不也一樣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有人連續透過了十五層，正在十六層屠殺，且毫無敗績。這對暗市來說，是個了不得的大新聞。

    知曉的人，都趴在每一層世界的邊緣向下看，想看看熱鬧。

    奈何十六層太低了，真正能看清的，也只有上面兩層。

    顧承安沿路殺人，我沿路撿屍。

    他看到了我沒有乖乖呆在原地，正想發怒，我道：“他們身上都沒血，我很乾淨。”

    他便嚥下那口惡氣，繼續往前。

    他身上被人割了一刀口子，薄薄一層白色的面板下，腥紅的肌肉翻卷外出，觸目心驚。

    他視若無睹，面不改色繼續行動。

    一百零八個。

    顧承安停了手，我已經將一百零八人，都堆在了火海里。

    顧承安雙腿扎穩，提起內力，強大的內力將一百零八個昏迷的人控制在火堆上方，他不知何時手裏多了幾把匕首，“咻咻！”兩聲，匕首從倒控在火海上方的人堆裡劃過，一道道鮮血從脖頸噴洩而出，“滋滋”打在火海上。

    最開始像是一滴水落進了油鍋，只會讓油鍋興奮一樣，火舌還興奮地跳躍。但同時一百零八人的血像瀑布狂噴而下，火焰瞬間下去，捲起的熱浪夾雜著巨大的血腥之氣，席捲了我的視野。

    眼前火光驟失，周圍瞬間變得暗淡下去，水霧瀰漫，擋住了視線。

    “咚咚！”

    一聲聲巨大的聲音砸下，還有灰燼或者血汽瀰漫而上。

    是那一百零八具屍體。

    顧承安放完血後，將他們砸到了火海里，還有些倖存的火星，也被溼漉漉的身體淹沒。

    顧承安蹲在我面前，我趴在他背上，他揹着我，踩在屍堆上，跨過這火海。

    他道：“這火，只能滅一時，一會兒屍體的水分被烘乾，屍油只會加劇火的燃燒。與其腐臭萬年，能幹乾淨淨地化成灰，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十七層地獄的門口。

    我親暱地捧著顧承安的頭：“就算下十八層地獄，我也陪你一起。你看看，我們已經走了一遭了，還怕什麼？”

    顧承安輕笑：“我就怕你不要我。”

    我咬牙切齒地揪住他的耳朵：“亂嚼舌根！”

    他放下我，抬眼看著人煙更少的十七層，在肉眼可見的範圍內，想必十來個人都找不到。這一層的世界，很大。

    十七層地獄的出口就是在一座橋上，也不知道暗市用了什麼手段，這裏竟然，開滿了花兒，芳香四溢。

    顧承安摘下一朵花兒別在我頭上：“罪惡的泥沼裡，依舊能開出最豔的花。”

    我也摘下一朵別進他的髮髻：“就算生活在陰暗裡，只要生活裡有了光，就能看到光明。”

    是你呀，我生命裡的光。

    顧承安拉起我，繞著小河走了一圈，走到一家屋舍面面前，還有人在種番薯。

    顧承安拿起骨錐，挖了兩個紅薯遞給我：“餓了吧，今日忘了帶吃食，你先墊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