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祖孫爭執
司馬少流總覺得自己祖父心中好像藏著無限的秘密,而不能讓他這個做孫子的知道一樣。
但是出於對自己祖父的尊敬和熱愛,司馬少流一直都對此裝作不知道,因為他相信總有一天祖父會跟他說明白的,即便是一輩子都不說將這些秘密帶進了棺材裏麵,那肯定也有祖父自己的道理。
但是到了這一刻,司馬少流已經沒有辦法像之前那麼中立的、理智的,去面對這些主婦心裏面藏著秘密的這件事情了。
因為原先,祖父的秘密是祖父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他只是沒有將秘密和自己這個做孫子的分享而已,可是現在...情況卻大不相同。
因為自己的祖父現在很明顯的,因為心裏的一些秘密而選擇讓他這個做孫子的,放棄自己的職責,不去欽天監上班,而是要請假...
請假就意味著說謊。
就意味著他司馬少流要放棄自己的責任,而爲了虛無縹緲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去做一些他自己心裏不願意去做的事情。
夏明朗前世的一位西方古代哲學家蘇格拉底曾經說過:在他做一些不恰當的事情的時候,他的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要這麼做。
而現在司馬少流的心裏也有這麼一聲音在告訴他:不要這麼做,不要放棄你的責任,肩負起你應該肩負起來的所有的一切,乃至於這個東西,它可能只是一個沉重的包袱,而不能帶給你更多的榮耀。
所以哪怕,讓他明天不要去欽天監上班的事情,是他最敬愛的祖父親口在她面前下的命令...
司馬少流的第一反應,不是像以前一樣唯唯諾諾的說是,反而震驚的抬起頭,選擇質問對方。
甚至他在祖父沒有回答他之前,心裏就已經在模擬自己祖父一定要求強行逼著自己去向青天借寫請假條字的話,自己會怎麼做...
“我心裏的那個聲音大概還是想跟我說不的吧。”司馬少流如是想到。
但是,他說不的時候,能不能發揮他想要的那個效果,他不清楚。
他的意見能不能被自己的祖父司馬老太爺接納,他也不清楚。
但可能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力量,是哪怕明知道沒有結果,沒有未來,沒有動力,反而是一系列的負面,隨之而來,他也是昂然挺胸的選擇,大步向前的吧。
果不其然,
司馬少流質問的話還是迎來了他祖父冷淡的反應。
“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麼,你只需要乖乖的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司馬老太說道。
祖父說這話的時候,冷淡的神情好像是非常遙遠的模樣。
在那一瞬間司馬少流感覺不到自己是主婦最親愛的孫子,司馬家的繼承人反而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甚至乎只是對方手裏的一個工具人罷了。
“我有被尊敬過嗎?有沒有人想過,我的意見是什麼?”司馬少流心裏感到非常的悲傷,但是這一句質問的話,他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和自己祖父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於他過於的對身邊的人富有同情心和同理心。
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說這句話的人是自己祖父,自己,大概也會十分的傷心吧。
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個世界沒有像孔子一樣偉大的教育家,但是類似的思想仍然存在,也被司馬少流深深的贊同著。
所以司馬少流面對自己祖父如此的態度,他即便是傷心,但仍然還是儘量的,想要將自己的意見傳達出來...
“祖父,面相之說,我實在是不能理解,這個東西您沒有教過我,具體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變成如此這樣?我們也不知道...”司馬少流心裏斟酌良久,期期艾艾的說道。
看著自己的孫子如此這般模樣,司馬老太爺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你究竟想說什麼?”司馬老太爺直言不諱的問道。
顯然他非常不耐煩,自己孫子這般左顧而言他又不切中要點的說話方式。
或許他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孫子司馬少流如此說話是因為顧及他司馬老太爺自己本身的顏面,這是尊敬他的做法。——可惜司馬老太爺,並未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或者說,他也不屑看到這些。
對於司馬老太爺而言,兒子也好,孫子也罷,只要聽從自己的命令列事就可以了。
而他的命令,都是爲了司馬家的未來,司馬府的榮光。
所以一切都是爲了司馬家,所以他們都要無條件聽從自己的。
哪怕為此,讓自己的兒子付出了生命,讓自己的孫子失去了驕傲...也在所不惜!
司馬老太爺不屑一顧,但是司馬少流明顯沒有發現自己祖父的這個心理,他反而在非常努力的希望祖父能夠理解自己的心意。
之前司馬老太爺,敷衍的態度也被他設定為自己說話不夠直接所致...
所以這一次司馬少流決定單刀直入...
“我的意思是...祖父,我的之前的面相既然已經更改了,那就證明,世事變幻,都在一個變字。之前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樣子,如今也會變成未來若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樣子...鬼神之說,果然是爲了請示鬼神得到對於一些未來的答案,但是,更重要的還是看我們自己怎麼走,怎麼選擇...”司馬少流這張俊臉上全都是認真的神情,他在努力的解釋著,自己想要讓祖父理解的心意。
司馬老太爺的這張老臉在書房裏兩站紅燈籠照映下,晦暗難明。
他的眼皮一耷拉,用蒼老疲倦的聲音,冷冷說了一句話,幾個字:“說人話。”
司馬少流:...
我不是人嗎?人說的話不就是人話嗎?我說了這麼多,祖父你究竟在不在聽?
如果這不是一本小說,而是一本漫畫的話,此刻司馬少流的額頭應該會出現一個井字,並且另一邊還有三根粗線條往上拉了下來...
司馬少流心中無語。
但事已至此,不說的再清楚明白一些,自己的囑咐一定會知道當做不知道。
自己也會免不了明天被看管在司馬府而出不了門的慘狀。
所以司馬少流心一橫,眼睛一閉,說道:“祖父,我的意思是...鬼神之說不可信,面相大概也只不過恰逢其會,至於剛纔的占卜之言...自然也就無稽之談,大可不必理會。”
話音才落,司馬少流就聽到了書房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
他的眼睛睜開,就看到自己,坐著的椅子旁邊,有好幾本書散落在周圍。
再抬眼一看,自己祖父的臉色鐵青,望著他的眼神也極其讓他感到陌生。
“你說我為你辛苦占卜是無稽之談。你是翅膀硬了,覺得我老朽了,沒有用了,說的話都是糊塗話,是不是?”司馬老太爺慢聲問道。
這是怒極而問。
可是司馬老太爺,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吞吐之間,都顯得極為圓潤和有力道。
這是屬於司馬家家族的歷來風骨所培養出來的風度。
即便在司馬少流還閉著眼睛的時候,司馬老太爺已經氣到,把自己桌子上的基本平日裏愛看的書,都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可是當司馬少流睜開眼睛望著自己祖父的時候,他連質問的話,都顯得那麼有教養。
這不由得讓司馬少流的內心感到一滯。
他知道,自己祖父是真的生氣了。
“祖父,切莫生氣。”司馬少流勸解了一句之後,又說道,“可是食君之祿,為君解憂,我既然做了這欽天監的少監一職,就理應為君王分憂解難,不說出相入將這等大事業,就是為君王看看這天象,觀測一下星辰運轉,也是分內之事,無論如何我既然身體康健就應該去欽天監,做我該做的事情。”
聽了司馬少流的這番說辭,司馬老太爺不由冷哼一聲。
“還為君王分憂呢,你在欽天監裡面算是把上上下下都給得罪光了吧,到時候你別給君王惹麻煩,就是謝天謝地了,你何來談得上分憂之說?”司馬老太爺沉聲問道。
得罪欽天監的同僚,這自然是實情。
只不過司馬少流在剛纔和司馬老太爺說,今晚之事的時候並沒有將此事全盤托出。
可如今司馬老太爺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他心中隱隱約約擔心害怕的事情,也被司馬老太爺一口道破。
這究竟是因為司馬老太爺老謀深算,僅從他的隻言片語當中就聽出,自己和欽天監的同僚不合之事,還是因為有人暗中告密?
司馬少流不禁陷入了沉思。
可是司馬少流這邊在考慮這些的同時,那邊18老太爺並沒有給予司馬少流更多的時間去思考。
“不必說了,你如果還將我當做你的祖父,你就聽我的。”司馬老太爺輕輕的,打了一下書桌,如此說道。
姜不愧是老的辣。
司馬老太爺這幾句話連消帶打就已經令司馬少流啞口無言。
即便司馬少流心中百般不願,萬般不情,可已然說不出多一句的拒絕的話。
可是他既然說不出拒絕的話,同樣也說不出贊同的話,就只是低著頭,用沉默來抵抗司馬老太爺的專政。
司馬老太爺並不在意自己這個孫子的內心想法,他也不需要他心服口服,只需要對方按照自己的命令列事即可。
司馬老太爺見孫子,再沒有說出其他的話來,就開始站了起來。
往書房外走去。
司馬少流縱然是心裏還在氣,可也不敢讓爺爺一個人,這麼顫顫巍巍的走路,不由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老太爺的身邊,攙扶著老太爺。
老太爺斜視了一眼司馬少流,到底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