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祖父堵門
司馬少流有些精神恍惚、神不守舍的得走出了宮門口,將方纔那位小內侍交於他的那枚令牌遞給宮門口的守衛,如此過了三道防衛,這纔出了宮門。
想來自己進宮的時候,還是因為職責所在,宮門口的侍衛們不敢耽擱國之重事,這才親自給自己領路,並且幫助自己過了層層關卡,不至於浪費時間,而不能及時上報給皇帝陛下。
這般說來,自己欽天監的同僚做事,還不如這一幫子皇城守衛!
職業範圍之內的,仍也不知道恪盡職守。
平日裏一個個的竟是清高做派,也就陪皇帝讀書的學士、博士們可與之比擬幾分。可是,一旦事到臨頭,也就全成了慫貨!
今夜之事,令司馬少流對自己的這些同僚們,沒有了任何的好感。
可是更加令他憤憤不平的是,自己還要跟這幫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裝腔作勢、好逸惡勞之輩共事!
司馬家,歷來都是就職於欽天監內的官員世家,旁人還能因為和同僚關係不好,對部門和職位的不喜歡,而選擇轉部門甚至掛冠而去...
可是,他司馬少流是司馬家這一代的嫡系,和欽天監這個部門已經終生繫結了。
除非他能培養一個合格的接班人,如祖父與他一般,否則他就必須承擔起自己身為司馬家繼承人的責任來!
只有等他培養出一名合格的接班人之後,他纔可以將司馬家的門楣交於接班人的手上,然後他告老還鄉,到時候無官也無職,樂得輕鬆自在。
可真有一個合格的接班人,大概也要不知道多少年之後的事情了。
他如今不過雙十,都還沒有娶親,何論接班人,又哪裏談得上合格的接班人...那一天夢想中的逍遙日子,與他還遙遙無期呢!
唉,現在想這麼多...也是枉然罷了。
司馬少流不禁搖了搖頭。
“司馬少監可有什麼吩咐?”一個宮門口的侍衛看見司馬少流的表情和動作,不由問道。
司馬少流一怔,知道自己失態了。
忙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說話掩飾過去了:“也沒有什麼,就是不知道我的車伕還在沒在等我...”
這雖然也只是一個藉口,不過也是司馬少流需要考慮的。
畢竟,兩隻腳走路,到底不如做著馬車省時省力。
“那要不要我們派人送您回欽天監?”侍衛聞言,立馬提出了一個建議,道。
侍衛提出這個建議,自然不是自己能憑空變出一輛馬車,或者中途收工,親自給司馬少流駕車了...
而是因為皇城裏還是有不少的馬車候著的,爲了的就是防止某些官員突然要出宮,但是恰好沒有代步工具。
司馬少流的官職雖說小了點,但是看在剛纔收到的那枚令牌的份上,也未必不能通融一二。
那枚令牌沒有什麼新奇的,重要的是給出那枚令牌的人...
想起那位內監大人,侍衛心中就是一個機靈,看向司馬少流的表情就越發的親善了。
司馬少流似有所感的笑了笑,推辭道:“不必了,多謝。”
聽了這話,侍衛臉色不變,依然親切,
“那司馬少監慢走。”
說著,還親自將司馬少流送出了最後一道宮門防禦。
司馬少流和這位侍衛作揖告辭以後,沒有在宮門口多做停留,就朝著人群中走去。
只想著如果欽天監的馬車已經回去了的話,自己就看看有沒有願意搭自己一程的牛車之類的...否則,自己也就只能走著路回去了。
這時候,他突然聽到一聲叫喚,
“司馬少監!”
引目望去,竟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人駕著一輛有些眼熟的馬車向他賓士而來...
等這輛馬車已經在他跟前的時候,他纔想起來,原來這輛馬車就是帶著自己從欽天監到皇城裏來的那一輛,眼前這位滿臉堆笑的趕車人不就是自己才分手不久的那一位隸屬於欽天監的趕車人嗎?
“你竟還沒有走?”司馬少流有些出乎意料的問道。
這幫子在欽天監內過日子吃皇糧的,也沾染了欽天監大人們的作風,好吃懶做,沒把自己本職工作放在心上,司馬少流心裏還真以為對方早就離開了...
見司馬少流一臉詫異,
趕車人一臉不好意思的說:“哪裏敢留司馬少監一個人在此?所以小的一直在這裏候著,沒過多久之前,就有宮裏的把馬車交還給我了,我就知道您快出來了,所以一直盯著宮門口瞅著,果然給我料準了!”
三兩句不離自己的功勞,倒也不愧是欽天監出來的!
司馬少流略微勾了勾薄唇,心裏覺得諷刺,面上倒也不大顯現的出來。
他在趕車人殷勤的服侍下上了馬車,也不管趕車人是為什麼突然之間變的這般恭敬。
不過是一個見風使舵下人,不值得他多費心神。
“倒是...宮裏來人把馬車交給了這個趕車人,那又為何在宮門口的時候,那個是侍衛說讓他們來送我回去?按理說,一輛馬車出了皇宮,這些侍衛不可能不知道...”
司馬少流陷入了沉思。
車廂外傳來趕車人隨口的一句問話:“司馬少監,我們是回欽天監嗎?”
聽了這話,司馬少流立刻聯想到出宮之前那位小內侍對自己說的話。
是...這個字剛到了嘴邊,就嚥了下去。
轉而說道:“今日我有些乏了,就不去欽天監了,你送我回司馬府吧。”
趕車人有些驚異,今天是司馬少流當值夜班,現在從皇宮裏彙報結束回來,按理說應該要回欽天監,繼續當值的,怎麼竟要說回司馬府?
莫非這個司馬少監,這一次進皇宮之後沒討著好處?
那自己還要不要和他親近了?
這般一想,趕車人有些覺得自己等了這麼長時間真的太虧了,可是轉念一想,他是親眼看到司馬少流出宮門的時候,被侍衛們恭恭敬敬的送了出來的。
皇宮裏的人應該比自己更加勢力...哦不,應該是識大體...
所以,司馬少監可能是真的乏了吧。
這樣的想法那趕車人的精氣神一下子全部回來了。
“哎!”了一句,就駕車往司馬府去。
車廂之內的司馬少流閉著眼睛,聽著馬車輪子咕嚕咕嚕向前走的聲音,還有外邊安靜的打更聲音...
然後他將今天晚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從在欽天監之內,發現天上的星相有異動開始,到自己進宮彙報,面見了皇帝陛下,甚至是出宮的這段路程,還有遇到的人,以及所說的話,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又一遍...
他總覺得在這件事情背後,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並且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他想將自己的經歷串聯在一起,能不能給自己一些啓發,或者是警示。
可是,直到馬車徹底停了下來。
趕車人說:“司馬少監,司馬府到了”之後,他仍沒有能理出什麼頭緒來。
好在到家了...
司馬少流出了馬車,讓趕車人自己回欽天監,他一個人獨自走向了司馬府的大宅子。
這還是大行皇帝親賜的宅邸,連司馬府匾額三個大字也是大興皇帝親自寫的,然後送給了祖父,掛在了大門口。
“當年祖父真的屢受恩寵,是我做子孫的無能,以至於門第不興...”司馬少流嘆了一口氣,從角門進了府。
司馬少流不知道的是,在他一步一步走進司馬府的時候,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司馬府不遠處的一個陰影地方。
等到他的身影見不著了以後,
“小姐...”
“不必說了,我們走。”
“...是”
之後這輛馬車,才緩緩的離開了司馬府的附近。
司馬少流並不知道這一幕。反而他現在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一個正坐在院子裡的年邁的身影身上。
“祖父!”司馬少流大吃一驚,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走了上來,“天寒地凍的,您怎麼能在院子裡坐著?若是著涼受寒了,豈不是我的罪過?我扶您回房。”
司馬少流祖父那一雙乾枯到只剩下皮包骨的手牢牢的抓住了司馬少流的手臂。
“先不忙著回房間,我有事要問你。”祖父一臉冷漠的說道。
司馬少流默然,他知道祖父要說什麼...
自己一身的觀測星象的本領還是從小跟著祖父學道的,自己能看出來星相大改,祖父自然也能看出來,而且因為年歲的差距和經驗的不足,自己看不出來的,說不準祖父也能看出更多的端倪來...
只是司馬少流沒有想到的是,祖父年紀已經這麼大了,竟然還時時刻刻保留著,夜觀星象的習慣。
這莫非是,爲了怕自己年少經驗不足,不能擔任欽天監少監一職...這才夜夜都觀測一下星象,為自己查漏補缺嗎?
這本想著司馬少流,心裏有些感到酸澀。
自己終究還是辜負了祖父的信任,且不說其他,單這一次在欽天監這麼一鬧,和同僚之間的關係估計比一冰山還過於僵冷了。
司馬少流不由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