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山迴路轉的疑案
怪不得這個案子如此棘手,陳平之卻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原來不是什麼成竹在胸,只是早就安插了人在跟蹤自己!
那他們去黑市的事情,他會不會知道,那個老翁,是不是他下的手,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沈素年腦子裏頭閃過了一連串的疑問和猜想,臉色微微發青,難看至極。
陳平之走近了沈素年,動作極為輕佻地在她臉上端詳了半響,這才陰陽怪氣道:"沈捕快,你的臉怎麼了?好好的一張臉,可別破相了,我們的賭約你還記得嗎?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就隨我我回去,順帶請趙總捕頭和五皇子殿下賞麵,喝一杯喜酒。"
夏侯釗臉沉如水地睨了陳平之一眼,冷聲道:"陳捕快你怎麼說也是官府的人,這樣逼良為妾,是不是不太好?"
"哎喲,五皇子這話說得,小的甚是惶恐啊,這在怎麼叫逼良為妾呢,這可是賭約,自古有話,願賭服輸啊,這可是沈捕快自己簽了字畫了押的,怎麼能算是逼良為妾呢,這就好比父母家將窮女兒賣去青樓一樣,也不算逼良為娼吧?"陳平之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裏頭的賭約抖擻了出來,就差壓在夏侯釗的臉上了。
"五皇子,你可好好看看,這是不是沈捕快的字跡,這逼良為妾的罪名,我可受不住,再說了,我這不是沒有娶妻嗎?沈捕快這般美貌,若是討好了我,說不定我就將她抬起來了也說不準啊,是不是啊,沈捕快?"陳平之慢條斯理地將手上那張賭約捲起來,收在了袖子中,就差將尾巴都翹起來了,繼續道,"趙總捕頭,這個案子可以結案了吧?你是我的上司,請趙總捕頭給我做個納妾的見證人,可以嗎?"
趙豫的臉色也不好看,當初陳平之要查這個案子的時候,他還踹了陳平之,如今他將案子查出來了,回到六扇門氣焰就更高了,他本來還以為這沈素年是個有本事的,看想不到也是個不中用的,他就說了,女人,武功高有什麼用,還不是沒有當捕快都天分!
他正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開口,沈素年倒是微微一笑,絲毫不慌張地站上前一步,淡淡道:"陳捕快,真是自信滿滿啊,這麼快就要趙總捕頭結案了,可是這個案子,真的結了嗎?"
"這白蟻巢穴都挖出來了,還有什麼問題?這銀子,明顯就是被白蟻腐蝕吃掉了。"陳平之洋洋自得地說道。
"若是白蟻吃掉了白銀,將白蟻燒死後,應當會出現白色銀渣子,陳捕快不燒燒嗎?"沈素年繼續氣定神閒道。
"燒,自然是要燒的,來人,點火,燒白蟻巢穴。"陳平之招了招手,意氣風發地說道,目光睥睨地看了一眼沈素年,低聲在她耳邊道,"等燒出了白銀渣,我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乖乖等著嫁給我吧。"
沈素年略微嫌棄地站遠了一點,和這小人拉開了距離,目光冷靜依舊。
手下的捕快很快就將幾個白蟻巢穴都燒掉了,地上果然留下了一攤子的白色銀渣子,周圍的庫兵都歎爲觀止,紛紛稱奇。
"想不到這白蟻竟然連銀子都吃得下去,還吃了這麼多,厲害啊!"
"就是啊,果真是聞所未聞,誰能想到,小小的一隻白蟻,居然能吃下銀子!"
"還是陳名捕厲害,竟然能夠查出來這罪魁禍首是白蟻,要不然這庫銀失竊,可就成了懸案了!"
"那是當然,不然人家怎麼叫名捕呢!不僅查了案子,還能贏得個美人,真是賺了!"
底下的那些捕快和庫兵紛紛低聲議論開了,這話傳到了陳平之的耳裡,他自然又是一臉得瑟。
"趙總捕頭,當日我和沈捕快定下賭約的時候,你也在,今日就請你給我們做個見證,結了這個案子之後,讓沈捕快履行賭約了。"陳平之看向了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趙豫,胸有成竹地說道。
陳平之這麼一說,站在旁邊臉色鐵青的夏侯釗聞言也將目光落在了趙豫的臉上,眸色冷厲,看得趙豫那是冷汗涔涔,心裏頭更加埋怨陳平之了。
在座的人都將目光投在了趙豫的臉上,他正左右為難,沈素年卻輕飄飄地睨了一眼站在夏侯釗跟前的庫監,淡聲道:"敢問庫監,這個庫銀到底失竊的銀子,一共是多少兩?"
"兩萬多兩銀子啊!"庫監也被白蟻吃掉銀子這個事情震驚得不輕,一頭霧水地回答了沈素年。
沈素年又點了點頭,看向了陳平之,神色淡靜道:"那敢問陳捕快,銀庫裡頭的白蟻巢穴你都挖出來了嗎?還有沒有遺漏的?"
"怎麼可能還有遺漏,我們這麼多人,舉著火把,一寸一寸將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這才找到了這幾個白蟻巢穴,絕不可能再有遺漏。"陳平之語氣堅定道。
"那就是對了。"沈素年一直冷寂的眼底,浮起了一絲笑意,緩緩指著那堆白銀渣子道,"這裏的銀渣子加起來,恐怕都不到五百兩,這纔是庫銀失竊的一個零頭而已,這些白蟻巢穴加起來也不過才一千多斤而已,怎麼可能吃得下兩萬兩白銀?兩萬兩白銀是什麼概念,有多少,陳捕快你知道嗎?若是不知道的話,可以讓庫監點一些讓你開開眼。"
沈素年這麼一說,夏侯釗當即也醒悟了過來,開腔道:"沈捕快說得沒有錯,若是兩萬兩白銀全部是被這些白蟻腐蝕掉的話,肯定不止這麼一點銀渣子的,這不過是個零頭而已,兩萬兩白銀還是不知所向,怎麼能結案呢?"
陳平之本來以為自己是勝券在握了,斷然想不到還有這樣的迴轉,一時間臉色青白交錯,十分難看。
"不可能的!這銀庫圍得就像是銅牆鐵壁一般,賊人如何進得來,再說這些庫兵出入,全部脫光衣裳,根本也不可能監守自盜,若不是這白蟻腐蝕了白銀,難道這白銀還能長了翅膀飛出去了不成?"陳平之破受打擊,完全不信地搖了搖頭,"不對,那銀庫裡頭,絕對別的白蟻巢穴的,這銀子肯定是白蟻腐蝕掉的!"
"能吃掉兩萬兩銀子,你知道要多少白蟻嗎?"夏侯釗眸色沉冷地睨了他一眼,聲音中帶了一絲嘲弄和不屑,"這幾個白蟻巢穴,長年累月的,才吃掉幾百兩的白銀,若要吃掉兩萬兩銀子,這白蟻難不成成精了?"
陳平之被夏侯釗這麼一諷刺,臉色更為難看了,此時心裏頭也明白了過來,要吃掉兩萬兩銀子,大約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看著煮熟的鴨子都要飛走了,他心頭自然是不甘的,目光復雜地鎖在了沈素年的身上,沈素年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絲毫沒有閃躲,反而抬起眼,坦蕩地回望了陳平之一眼,不緊不慢道:"那麼陳捕快現在覺得這個案子可以結案了嗎?還需不需要繼續查下去?"
真是明知故問,陳平之感覺異常的丟臉,這事兒若是傳出去,他六扇門名捕這個名頭大概是保不住了,還可能被人家嘲笑說他連兩萬兩銀子是多少都不知道。
他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橫了沈素年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庫銀還沒有找回來,自然是要繼續追查的,你也沒有什麼好得意的,這最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沈素年眼底浮起來一絲冷笑,目光清冷,聲音不緊不慢道:"陳捕快言重了,我可沒有什麼好得意的,倒是陳捕快今天,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本王今天,也是開了眼界。"夏侯釗上前一步,站在了沈素年的身側,看著陳平之,聲音冷硬道,"本王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螞蟻還能吃銀子的,這事兒我會通報戶部,讓戶部注意各大銀庫的地下和牆壁,看是否有白蟻巢穴。這功勞,還得算在了陳名捕的頭上。"
這句話一出,底下的庫兵紛紛鬨堂大笑起來。陳平之本來就尷尬無比的臉色頓時紅了起來,滾燙得如同被火燒一般。
他臉上掛不住,狠狠地瞪了沈素年一眼,帶著京畿衙門的人拂袖而去。
圍觀的人散去後,夏侯釗看向了那些白銀渣沉聲吩咐道:"講這些白銀渣收起來,作為證據,先遞交給戶部那邊,讓他們做些防範的工作。"
屬下的人應聲下去了,夏侯釗這纔看向了沈素年,聲音柔和了下來,囑咐道:"那個陳平之心術不正,你離他遠一點。"
沈素年提起這個人就來氣,將今天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跟夏侯釗說了一下。
"無恥之徒!竟然連這樣事情都做得出來,實在是可惡!本王這就去找他算賬!"夏侯釗聽罷,氣得咬了咬牙,一拂袖子,就要去找陳平之。
"殿下勿怒。"沈素年趕緊拉住了夏侯釗,低聲道,"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做的,此事不急,要教訓他,輕而易舉,現下還是查出庫銀的下落纔是正事。"
夏侯釗抬起眼看她:"你有新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