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年加重了酒囊飯袋幾個字，目光毫不掩飾地看向了陳平之。

    果然，陳平之被她激怒，當即反駁道：“你什麼意思！你當我名捕的名頭是混吃混喝混來的嗎？”

    沈素年冷嗤：“誰知道呢，也許是打馬吊贏來的，畢竟陳捕快你手氣好啊。”

    “好！這個案子，我也去查！我倒要會一會，你有什麼樣的本事，竟敢如此囂張！若是你查不出這個案子，你就給我滾出六扇門去，不，還是那個條件，你跟了爺，做我的小妾！”陳平之目光冷凝地盯著沈素年，那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咬牙道。

    “好啊，若是你輸了呢？”沈素年冷笑一聲，“陳捕快將話說得這麼大，也不把風大閃了舌頭，不知道你的手腕好了沒有？”

    陳平之提起這茬，越發的氣惱，更加決心要掙回這個丟掉的面子，沉聲道：“若是我輸了，我將我的位置讓給你！從此以後，我聽你差遣，當你的助手！”

    “一言為定，立字為據，還是總捕頭來見證！”沈素年看向趙豫，清聲道。

    趙豫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但是那李差役就站在旁邊，他騎虎難下，只能替他們書寫了字據，又讓他們各自簽字畫押。

    陳平之和沈素年人手一份拿到了字據後，各自揣進了懷中，竟然齊聲問道：“李差役，能否說說，京畿衙門那邊，是什麼案子那麼急？”

    “是國庫銀子失竊啊！”李差役跺了跺腳，滿臉焦急道，“丟了整整兩萬兩的白銀！”

    趙豫聞言，本來就難看的神色更加的難看了。

    "兩萬兩白銀可不是小數目!"趙豫神色有些猶豫，看向了李差役，"李兄弟，這案子事關重大，這個捕快是新來的看，恐怕不能勝任，不如你還是換個地方借人吧?庫銀失竊可不是小事，大理寺和刑部應該不會袖手旁觀啊。"

    趙豫苦口婆心地勸道，然而陳平之向來喜歡沽名釣譽，庫銀是國之根本，這個案子若是被他破了，肯定會引起震動的，這趙豫如此阻攔，肯定是怕自己立功，然後奪了他的位置吧?

    "趙總捕頭，你這話就不對了，刑部和大理寺自然是有能人的，可是我們六扇門的捕快也不是草包啊。即便沈捕快是新來的，不是還有我嗎?我陳平之雖然算不上是天下名捕，不過好歹也破過幾個案子，總捕頭不至於對我這點信心都沒有吧?"陳平之頗為成竹在胸，有些冷嘲地看了趙豫一眼，徐徐說道。

    "這位陳兄弟說得不錯，就是這個道理，兩位捕快現在就跟我回衙門去一起查吧。"那李差役也不肯放心，連連點頭，催促道。

    "既然陳捕快如此有信心，本捕頭自然也沒喲阻攔的道理，不過我還有些事情要叮囑他們，免得他們不懂規矩，讓你們衙門徒添累贅，李兄弟你先行回去吧，回頭我們這裏有馬。"趙豫總算是鬆了口，笑著對李差役說道。

    借到了人，李差役心裏頭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並沒有再多言，只好先行離開了。

    待李差役一走，趙豫臉上的笑容總算是繃不住了，臉色陰沉，不由分說地直接踹了一腳陳平之。

    陳平之斷然想不到平日對自己敢怒不敢言的趙豫竟然會貿然對自己動手，絲毫沒有防備，被他一腳踹在了地上，痛得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趙豫，你什麼意思?"陳平之在地上捂著肚子打了個滾，咬牙切齒地看著趙豫，連總捕頭都不叫了。

    "我什麼意思?我還想問你是什麼意思呢!你竟然敢擅作主張去查庫銀失竊案?你還沒有將我這個捕頭放在眼內?"趙豫冷笑一聲，看向了沈素年，聲音同樣冷沉，"還有你，我不想打女人!"

    沈素年神色如常，淡淡地睨了趙豫一眼，不緊不慢到道:"據我觀察，趙總捕頭應該疏於訓練許久了，你打不過我。"

    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趙豫險些一口血吐出來，心裏頭那是千百個後悔將她招進了六扇門。

    "你們以為京都的衙門就跟你們地方衙門一樣嗎?這案子要是這麼好查，大理寺和刑部怎麼都不去?"趙豫怒擊反笑，指著陳平之和沈素年道，"只有你們兩個蠢貨，以為這是立功的機會呢，那麼好立功，輪得到你們嗎?這是京都!滿街的大官，滿街的皇親國戚，世家子弟，哪一個是你們得罪得起的?"

    "趙總捕頭此言差矣，我們做捕快的，為的難道是立功嗎?做捕快，為的應該是這世間正義，我們的職責，是要讓壞人受到懲罰，讓這世間成為有規矩的地方，讓人人成為好人啊。"這是她爹從小跟她說過的話，沈素年一直奉為真理。

    "壞人?好人?規矩?趙豫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笑容，目光裡頭的怒意斂去，竟然浮起了幾分蒼涼來。

    "曾經有個人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後來，他死得很慘。"趙豫神色寥落地看向了沈素年，淡淡地開口，"小姑娘，做捕快不是那麼好做的，我們這些人不過是圖個養家餬口，並沒有什麼國家大義在其中，你查這個案子，若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你會害死多少人，你知道嗎?"

    沈素年靜默不語，她早就知道，這個世間的人有千千萬萬種，不過能每個人做捕快都有一樣的信念，不過她的信念堅如磐石，沒有人，任何事情，能夠讓她撼動。

    這個世間總是需要有人，用性命和獻血來維持公道。她要做這樣的人。

    "今天我已經把話說在這裏了，你們兩個自己考慮清楚，這個案子應該怎麼查。"趙豫見沈素年和陳平之都臉色微愣以為他們都在沉思，便撂下了一句話，轉身離開了大院。

    陳平之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揉了揉自己生痛的肚子，對著趙豫的背影啐了一口口水，毫不掩飾道:"呸，說得冠冕堂皇的，不就是怕我立功嗎?等本名捕查出了這個案子，這個總捕頭的位置，你就該丟了!哼!"

    沈素年雖然不喜歡趙豫的懦弱，但是更加厭惡陳平之的卑鄙，她冷淡地睨了他一眼，輕聲道:"不知所謂。"

    說罷，她轉身往六扇門後院的馬廄走去，牽走了一匹馬，然後直奔京都的衙門，自報身份後，找到了剛纔那位差役，開始調查這趙豫談之色變的庫銀失竊案。

    陳平之既然和沈素年簽下了那樣的賭約，自然也不能兒戲，緊跟著沈素年也趕到了京都的衙門。

    陳平之名聲在外，一起調查的隊伍裡頭自然是以他為中心，好幾個捕快將圍著他，一口一個陳名捕，意圖想跟他學點東西。反而是沈素年，因為籍籍無名，就連了解案情也要跟在陳平之身後聽他們講解。

    一行人大約說了幾句後，便浩浩蕩蕩地趕赴了案發現場，也就是其中一個存放庫銀的倉庫地點。

    國庫，並非都在皇宮裏頭，因為若果發生戰爭，皇宮淪陷的話，便連國庫都丟了，狡兔三屈，何況是掌權一國的皇家，更是會設立無數的銀庫，糧庫等。

    這個發生了失竊案的銀庫，位於京都的一處皇陵，這皇陵外頭，有軍隊駐守，表面是守護皇陵，實則是監管庫銀，別說是毛賊，就算是山寨土匪，汪洋大盜，恐怕也無法進入銀庫裡頭偷搶。

    經過層層守衛後，沈素年一行人在庫監的帶領下終於抵達了一個地下銀庫。

    沈素年打量了一下這銀庫，這銀庫的表面上是一個皇陵，可是這地下其實是放置賦稅銀子的大倉庫，規模相當的壯觀，不過四周全是銅牆鐵壁，根本無法從外面進入。

    這個銀庫唯一的入口，就是地下室的門口，這個門口，除了外面日夜不休的重兵把守外，還有三道厚重的玄鐵門。

    "這倉庫如此嚴實，別說是賊人了，便是進去一個蚊子，都找不到出口出來了!"陳平之同樣也在打量周圍的環境，當即決斷道，"這個案子肯定是監守自盜了，沒有別的可能。"

    沈素年心裏也是如此猜測的，可是在前頭領路的庫監，卻搖了搖頭，道:"監守自盜，哪有這麼容易，若是庫銀這麼容易被偷，我還至於住在燕雀巷那種小巷子裡頭嗎?"

    他說話間，已經領著眾人來到了銀庫的入口處，門口處還站著另外三個人。

    "這是掌管第一道鑰匙的王主簿，這是掌管第二道鑰匙的張員外郎，這第三道鑰匙纔在我手裏。"

    庫監說著，繼續介紹道:"每一次進入銀庫，需要三個人同時進去，進去取銀子的庫兵，全部要脫骨衣裳，只拿一個托盤，進去將銀子取出來後，關上庫門，才能穿上衣裳，存入銀子的時候亦是一樣。"

    "既然規矩如此嚴密，那除了團體作案呢?若是你們三人聯合庫兵，一同偷銀子呢?"陳平之略略思索了一下，又說道。

    "呸，誰跟他團體作案，我張銘這輩子就是窮死，去要飯，也絕不可能與這姓王的一起做任何事。"其中的張員外郎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