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失落的巫惜玉
發生了這麼大的一宗案子,臨安縣的衙門都震動了,連夜派人到那院子救火去搜查,果然搜出了盛放人血的血槓子,還有那些死亡姑娘的生辰八字,姓名年齡等。
至於徐娘和捉獲的人販子,都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不過他們並不知道神使是將那些姑娘殺死了放血的,只以為是拐賣這些姑娘去京城享福。
而死去的十幾個姑娘,屍體尚未找到。
巫惜玉藥理不錯,對於這些陰損藥更是有所認識,所以很快將清醒神智的藥物調了出來,餵給剩下的姑娘吃了,然而,這些姑娘服用藥物後,對於那個院子裡頭的事情,俱都一無所知了。
那神使死了,底下的人一問三不知,案子陷入了僵局之中。
沈素年察看了衙門記錄的卷宗,沒有發現有一絲可以追尋下去的蹤跡。
她蹙緊了眉頭,對陸宸道:“這宗案子,跟雲頂山那宗案子是有關聯的,也許回去查問黃大人捉住的那些活口,還能查探一二,就是不知道他們後來有沒有捉到那觀主。”
“對了,當時你暈迷的時候,那個神使,他好像說了一句,他不會死,說他京城有人,一個什麼宋大人,會保他出去的。”巫惜玉忽然回憶道。
“京城的,宋大人——”沈素年與陸宸對視一眼,又想到了當初在客棧殺人案後劫走兇手的那夥刺客逃走的方向,同樣是京城方向。
可見,這唯一的線索,就是案子的主謀,應該是在京城了。
“看來,我得回青石縣一趟。”沈素年嘆氣道。
“我陪你一起回去,先回師門向我師傅報個平安,再啟程。”陸宸沉聲道。
沈素年沒有說話,反而將目光投在了巫惜玉的身上,巫惜玉見陸宸對沈素年這般好,昨日衣不解帶地照顧她,心裏又羨又妒,可是現下,她卻說不出任何話來,只是低垂下眉目,忍住了眼眶的淚意,掩飾地說了一句:“我先去看看黃鶯將藥買回來沒有,如果藥沒有錯,我也可以回去了。”
陸宸點了點頭,目送巫惜玉前去後院找黃鶯了。沈素年看著他欣慰的目光,覺得有些好笑,調侃道:“是不是覺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是啊,惜玉她以往刁蠻任性,做事向來只顧慮自己的感受,現在經過這一遭事,竟然也學會替別人著想了實在是難得。”陸宸毫不忌諱地點頭應道。
“此行回到青石縣,一來是警示黃大人他們這宗案子遠比我們之前以為宗教信徒作案要複雜,二來,是要重新拿通關文牒,前往京城,你真的要隨我一起去嗎?”沈素年將目光落在當地衙門的明鏡高懸四個大字上,聲音沉重地問道。
陸宸微微一笑,用自己懶淡的敷衍打破了這凝重的氣氛,看似十分隨意道:“反正我也無事可做,跟著沈捕快一起歷練歷練,長長見識和本事,有什麼不好啊?”
沈素年被他逗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美人笑意,自然是動人的,人家常說美人在骨不在皮,陸宸覺得說的就是沈素年這樣的人。
即便她是隨意一身衣裳,不施脂粉,同樣美到骨子裏頭,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師哥,檢查過了,藥都對了,之前已經用過一劑,那些姑娘大部分都清醒了,只是不記得事,衙門隨後會將她們都送回去的。”還是去而復還的巫惜玉打斷了他的沉思。
“那我們也回去吧,師傅該急壞了。”陸宸說道。
三人一同出了門,陸宸換的馬車就停在門外,他先是將沈素年扶著上了車,然後掃了巫惜玉一眼,淡聲道:“還不上車?”
巫惜玉本來是無法無天的性子,可是不知道這兩日為何,總是特別想哭,她被陸宸這麼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叫著,眼裏頓時又酸澀了起來。
她一點也不想在沈素年跟前哭,實在是丟面子!她瞪了陸宸一眼,強撐著道:“你進去!我來趕車!你受了那麼重的傷!”
坐在裡頭的沈素年眉目一緊,將目光落在了陸宸的衣衫上:“受了重傷?”
“沒事,就是一些小傷而已,大驚小怪什麼?趕緊上車。”陸宸催促巫惜玉。
“還小傷?就差皮開肉綻了,還小傷,你昨晚還渡了那麼多的內力給她,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巫惜玉眼眶更紅了,又遷怒地瞪了沈素年一眼。
沈素年也沉下了臉,看向陸宸的目光染了幾分冷意,沉聲道:“陸宸你上來!”
陸宸:“......”他堂堂江湖第一俠盜,被她輕飄飄地睨了一眼就頓感腿軟是怎麼回事?莫非他就是傳言中的妻管嚴體質?
他被沈素年和巫惜玉兩人一同瞪著,頓感壓力,這才放下了馬鞭,不情不願地上了馬車。
沈素年放下了馬車的簾子,巫惜玉這才坐上了前頭,將馬車緩緩趕動,卻豎起耳朵來聽裡面的動靜。
“把衣服脫了。”裡頭的沈素年沉聲命令道。
無恥啊!簡直就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居然這樣逼迫她師哥!巫惜玉心裏暗暗咒罵著沈素年。
“不,不太好吧——”陸宸委屈巴巴地說道。
瞧瞧她師哥,本來是多麼俊朗氣派的好男兒,到了這沈素年的手上,活生生逼成了一個委屈的小怨婦似的!實在是辣眼睛!太辣眼睛了!
“你不脫,我自己來了!”沈素年向來不是喜歡廢話的人,直接上手就拉開了陸宸的腰帶,將他的外衫扒拉了下來,然後又扒開了他的內襯。
將衣衫拉開後,陸宸身上猙獰交錯的各種疤痕。
“這是野獸咬的?”沈素年頓感觸目驚心,倒抽了一口涼氣。
“都是些小打小鬧,我自小受過的傷多了去的,這沒有什麼。”陸宸被她拉開了衣衫,臉上頓時浮起了一層紅暈,就連耳根都發燙了起來,低聲解釋道。
“你上藥了嗎?我這裏有上好的傷藥,我給你塗上。”沈素年心頭悶痛,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瓶子藥,替陸宸小心翼翼地撒了上去,然後又給他重新包紮了一下。
巫惜玉再也沒有聽見聲音,只聽得裡頭撕扯紗布的絲絲聲,急得直瞪眼。
這個臭師哥!沈素年扒他的衣衫,他怎麼不叫沈素年自重了!太氣人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巫惜玉氣得眼眶又紅了,無處發泄之下,只能狠狠甩了一鞭子馬匹,那馬匹吃痛,飛快地奔跑了起來。
裡頭的沈素年堪堪替陸宸包好前胸的傷口,正要替他拉回衣衫,馬車突然加速拐彎,她一個不慎,直接整個人撞到了陸宸的懷裏頭去。
陸宸的傷口被她碰了一下,痛得低聲倒抽了一口涼氣。
沈素年正要起來,陸宸卻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她摟住,緊緊按在了懷中。
“別動,讓我抱一會,我好睏了。”陸宸低聲在她耳邊呢喃,聲音帶了一絲沙啞的味道。
沈素年心痛他,沒有再動,由他摟住自己,不過一會,他竟然真的發出了勻稱的呼吸聲,陷入了沉睡。
沈素年已經全臉通紅,就連呼吸都比平時快了幾拍,可是目光落到陸宸安靜的睡眼上,卻又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笑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顛簸的馬車才慢慢停了下來,巫惜玉很是惱怒地掀開了簾子,瞪了他們一眼,聲音硬邦邦道:“到了!還不下來!”
她見陸宸靠在沈素年的懷中安睡,眼底更是憤恨,氣哼了一聲,就往院子裡頭跑過去。
沈素年臉上也有些尷尬,輕輕推了推陸宸,低聲道:“回到你師門了。”
陸宸如夢初醒,見到沈素年近在咫尺的臉,心下滿意之極,伸了個懶腰道:“睡得真沉,一覺就回來了。”
兩人先後下了車,沈素年想起巫惜玉剛纔的眼神,心裏有些心虛,不由得走快了兩步。
然而,剛進門,一隻大花瓶就衝着門口狠狠摔了過來,她眼疾手快,滾了過去,輕巧地接住了。
裡頭傳來天機老人怒斥的聲音:“阿玉,我平日真是太慣著你了!你做的這是什麼事!竟然有意將沈姑娘引到鎮子上去被人販子拐走!你實在是太過無法無天了!她身上還中了劇毒,你怎麼能做出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那她不是好端端地回來了嗎?我自己都被拐去了,你怎麼還罵我!”巫惜玉眼眶又紅了,忍了一日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大聲吼道,“你跟師哥一樣,都不是好人,都是壞人!你們都喜歡她,不喜歡我了!我恨你們!”
“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天機老人大怒,一把抄起了桌面的茶碗,就要朝著巫惜玉摔過去。
沈素年又替巫惜玉擋住了這一套茶碗,她站直身子,將茶碗放回原處,低聲道:“前輩息怒,巫姑娘也是少不更事,這次她也立了功,不僅救了我一命,還解救了被人販子困住的十幾個姑娘,並且給她們配了解毒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