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假好心！”巫惜玉惱怒地瞪了沈素年一眼，憤憤地撞了她一下，然後哭著從屋裏頭跑了出去。

    經過陸宸身邊的時候，她又怨念十足地瞪了他一眼，這才哭著跑了。

    “瞧瞧，這孩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說說她都不行了！”天機老人皺著眉頭看向了沈素年，愧疚道，“沈姑娘，這一次真是對不住了，讓你受苦了，我也不知道這惜玉竟然起了這樣道壞心眼，若是我知道，我定然不會讓她去的！”

    “前輩言重了，你配置的解藥解了我身上的毒，我還沒有感謝你呢，素年身無長物，就給前輩磕一個頭吧。”沈素年說著，掀開衣衫，就跪了下來，向天機老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天機老人沒有來得及攔住她，只好趕緊上前將她扶了起來，說道：“你應該感謝的人是陸宸，而不是我，我就配了個藥而已，若不是陸宸及時摘回火烈花，你也不會那麼快解毒。”

    “他——”沈素年目光輕輕落在陸宸的臉上，沉聲道，“我已經謝過了。這次回來，是向前輩告辭的，我還有公務在身，恐怕要趕回去了。”

    “這麼着急嗎？我還想留你多住幾日。”天機老人看著沈素年，有些惋惜道。

    “等我得空，定然再回來探望前輩，只是眼下的確有急事。”沈素年道。

    “天色已經黑了，不如明天早上再啟程吧，再說陸宸也要跟著你走吧？我怕阿玉一時轉不過彎來。”天機老人的目光帶了幾分祈求的意味，說道。

    沈素年和陸宸對視了一眼，陸宸身上還帶著傷，這幾日也沒有好好休息，休息一晚，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那就聽前輩的，明天再啟程。”沈素年沉吟了一會，回道。

    案子要查，可是也不能急在這一晚，她不能太自私了。

    “那我先去做飯了？”陸宸開聲道。

    “你身上有傷，還是我來吧。”沈素年攔住了她，“你去找你師妹說說話吧，你們師兄妹難得見面，多說一會話。”

    “你，你會做飯嗎？”陸宸有些懷疑地看著她，斟酌著詞句道。

    “簡單的會啊，就蒸點粗糧，煮鍋粥還是可以的。”沈素年坦然道。

    天機老人：“.......”

    陸宸：“.......”

    師徒兩人對視一眼，正要拒絕沈素年的提議，沈素年卻推了推天機老人和陸宸，催促道：“趕緊去吧，像你師妹這樣的小姑娘，是需要哄哄的，你說兩句好聽的話，她就開心了。”

    實在是盛情難卻，天機老人和陸宸只好往巫惜玉剛走跑過去的方向走去了。

    巫惜玉就蹲在荷塘邊哭，吼得老大聲，就生怕陸宸他們聽不見。

    陸宸一見她哭，就覺得頭大，小時候巫惜玉就老是用這一招，讓師傅心軟，他都不知道捱了多少冤枉打。

    “惜玉，別哭了，沈姑娘說了，你這次救了很多人，也算是將功補過了，師傅不應該罵你了。”天機老人見巫惜玉哭得滿臉都是淚水，眼眶腫得像個核桃一樣，心裏也不好受，趕緊勸說道。

    巫惜玉胡亂擦了一把眼淚，抬起眼，又氣又怒地瞪著天機老人和陸宸，無限委屈道：“沈姑娘沈姑娘！你們就知道沈姑娘！還要我做什麼！”

    “好了，你適可而止，師傅難道還說錯你了？不是你起了壞心故意讓素年去鎮子上，你們會遇到這樣的事嗎？若是我再去遲一步，沈素年就毒發了，她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這輩子我們的師兄妹情分就到此了！”陸宸冷眼睨了她一眼，沉聲道。

    “陸宸！你！你太過分了！她跟你才認識多少天，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巫惜玉聽罷，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了。

    天機老人也是頭大，只好對陸宸道：“陸宸，你這話說得的確是過分了，我相信惜玉沒有害人之心的。”

    “師傅，你還幫著她說話——”陸宸收到天機老人警告的目光，將後半截的話咽回了肚子裡頭。

    “師傅，你看他，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沈素年，哪裏還有我的半分位置？”巫惜玉一把抱住了天機老人，哭道，“師傅，你說過要將我嫁給師哥的，我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和師哥成親！我要嫁給他！”

    天機老人眼裏浮起了一絲為難，看向了陸宸，陸宸挪開了目光，神色淡靜地看著蓮塘上的水，沉聲道：“我不會娶你的！”

    “師傅！師哥說他不娶我！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不如跳下去死了算了！”巫惜玉哭道，就要掙開天機老人往蓮塘裡頭跳下去。

    陸宸勾唇冷笑，吼道：“巫惜玉，你就作吧！把我對你最後一點的情分給作沒了，此生我陸宸都不再與你相見了！”

    “師傅——”巫惜玉見陸宸發怒，心裏也有些慫，只好委屈巴巴地看著天機老人。

    “陸宸，她還小，你說話太重了！”天機老人也覺得陸宸有些過分，出言勸道，“你畢竟就這麼一個師妹——”

    “師傅，你能不能不要再幫著她了？小時候也就算了，我當她不懂事，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她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的，除了你，誰還會這樣慣著她？她這一次的確是做了錯事！做了錯事就應該收到懲罰！”

    “好啊，那你殺了我啊！殺了我給她出氣，可以了嗎！”巫惜玉又是氣憤，又是絕望，一把掏出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前胸，另一隻手捉住了陸宸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身上捅下去。

    “惜玉！陸宸——你們——你們——”天機老人見事情鬧成這個樣子，一下子也是怒急攻心，竟然雙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師傅！”陸宸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天機老人，瞪了巫惜玉一眼：“把師傅氣暈了，你高興了！”

    他說著，將天機老人急忙抱回了房間，又把了脈，掏出藥丸給她餵了下去。

    把過天機老人的脈象後，陸宸的臉色頓時就凝重了起來，巫惜玉也跟了進來，一直不敢再吭聲，雙眸通紅地看著他，一臉的委屈和幽怨。

    陸宸看著她，靜默了良久，才低聲道：“對不住，我說話的確是重了一些，不過你也應該長大了，惜玉。”

    巫惜玉眼眶微紅，徵徵地看著陸宸難得的溫柔樣子。

    “師傅的日子不多了，她身體毒素複雜，撐不了幾年了，以後沒有人慣著你，你總是要長大的，阿玉。”陸宸又沉聲開口道。

    這個事，師傅也曾跟巫惜玉說過多次了，她並不意外。

    “我知道你喜歡沈素年，我也知道你不會娶我了，我鬧一鬧，只不過是想看看師哥心裏，還在不在意我的死活——”巫惜玉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我從小到大都以為我會嫁給師哥的——”

    “傻姑娘，你一直待在這山溝溝裡頭，還沒有去見過外面的世界，你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嗎？你都不明白，又談什麼嫁娶？不管何時，師哥都不會不管你的死活的，師哥只是希望你快些長大，看清自己要走什麼路，不要走歪路。”

    不要像他一樣，做過很多錯事，才知道原來是錯的。

    他希望她可以像沈素年那樣，從小就知道要做什麼事情，並且認真去做，做得仔細而且滿懷使命感，這樣的人生，纔是好的人生。

    “唔唔唔——”巫惜玉觸及陸宸眼裏的溫情，又忍不住低聲嗚咽起來，撲到了陸宸的懷裏。

    陸宸遲疑了一瞬，卻沒有推開她，輕輕摟住了她的肩頭，嘆息了一聲。

    沈素年本想來叫他們吃飯，不過站在門外，透過半掩的門縫看到這一幕，她忍住沒有出聲，默默走開了。

    廚房裏頭的灶房還燒得很旺，透過熊熊火光，她忽然想起出發來臨安的那一晚，陸宸在她跟前，變戲法似的燒起了火，又變戲法似的，摸出了一朵花。

    那時候，她心跳如雷，卻不知道是什麼情愫。

    可是如今，她見他將別的女子擁入了懷中，雖然知道他對巫惜玉只有兄妹知情，可是心底還是難免酸澀失落，百味陳雜，她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她分明就是，心悅於他啊。她沈素年心悅陸宸。

    晚上這一頓飯，吃得異常的靜默，沈素年心裏有心事，陸宸擔憂天機老人，巫惜玉也不再鬧騰。

    天機老人看出了端倪，出聲道：“你們別憂心，我這身子是這樣的，都是老樣子了，我也一把老骨頭了，生死都是常事。”

    “師傅，你說什麼胡話，我還想要你給我找一個如意郎君呢。”巫惜玉的眼眶還有痛哭過的臃腫模樣，撒嬌似的說了一句。

    這就是想通了，不糾結陸宸了，天機老人自然高興，不過卻搖頭道：“這如意郎君啊，要你自己找的纔算是如意，任何人都不能替你的，傻姑娘。”

    “我不，我就要師傅幫我找。”巫惜玉甜甜一笑，耍賴地說道。

    “好，好，那師傅替你找一找——”天機老人嘆氣道。

    燭火安靜，鳥叫蟲鳴在月色下顯得異常的靜謐，陸宸和沈素年相視一笑，都從彼此的眸光中看到了無盡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