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府早飯
正言語了兩句,那個喜公公又出來了,他手裏依然攥住聖旨。
"五皇子夏侯釗,昭王接旨。"喜公公捏著嗓子喊道。
昭王和夏侯釗面面相覷,同時撩起衣裳,跪了下來,齊聲道:"臣,兒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師衍清子謀害宮妃皇子,嫁禍朝廷命官,殘害百姓,罪惡滔天犯下數等罪行,天怒人怨,不可饒恕,朕替天行道,肅清奸邪,特命夏侯釗與昭王三日後於東門監斬衍清子,示眾,欽此。"
那喜公公宣完聖旨,昭王和夏侯釗仍然是雙雙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可置信。
在喜公公的咳嗽聲中,兩人才跪下接了聖旨。
直到昭王上了馬車,走在了回府的路上,他仍然是不可置信。
"皇兄這一次竟然不再糊塗了,要將衍清子斬首示眾,真是難得啊。"昭王感嘆道。
"我總覺得這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剛纔在宮裏頭,殿下與我說,他在夜裏侍候陛下,總是會莫名其妙昏睡過去。我覺得這事沒有那麼簡單。"沈素年蹙起眉頭,憂心道。
"我也覺得是,看陛下那樣子,是個很惜命的人,他的性命捏在衍清子的手上,怎麼可能如此善罷甘休?"陸宸贊同道。
昭王卻沒有他們想得那麼悲觀,直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他害死的可是皇子和宮妃,又構陷朝廷命官,再加上告了御狀,鬧得很多人都知道了,他怎麼還能堂皇地包庇那妖道?怕是民憤都繞不過去吧?他年輕的時候也算是雄才大略,一代明君,總不能糊塗成這樣吧?"
陸宸和沈素年聽出昭王話裡對皇帝的維護之一,雖然心裏仍然有疑慮,但是都識趣地沒有再說話。
昭王見兒子和兒媳婦都一臉不可信的樣子,也有些尷尬,咳咳了兩聲,又補充道:"再說了,有我和阿釗看著呢,我就不信他還能弄什麼么蛾子!"
"但願吧,對了,陛下讓我們去拜先祖,先祖在哪裏?"沈素想起剛纔在乾清殿裡頭的事,又問道。
"先祖黃陵,在淮州。"昭王回道。
"為何不葬在京都?怎麼會在淮州?"陸宸吃驚道。
"先祖出生就在淮州,死了要求葬回故土,所以我們夏侯家的宗廟,就在淮州。"昭王說道。
"那正好,我師門也在淮州,我正要回師門一趟。"陸宸說道。
"那就等我監斬完那妖道,一起回去淮州。"昭王說道。
沈素年和陸宸都沒有異議,一行人回到了王府。
劉月已經回來了,正在後廚煎藥,沈素年著急陸宸的病情,問道:"劉大夫,怎麼樣?那個大夫請來了嗎?"
劉月臉色不是很好,搖頭道:"對不住,我沒有請來,那位大夫不願意再醫治官門中人。"
"為什麼?"沈素年很是失望,聲音不由得失落了下去。
"不知道,沒有跟我說。"劉月也覺得很是納悶,低聲說道。
見劉月滿臉愧疚,沈素年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反而安慰道:"沒事的,不礙事,等陸宸眼睛好了以後,你將地址告訴我們,我們自己去試試。"
劉月點了點頭,將藥煲裡頭的藥倒了出來,篩在了藥碗上。
"這是世子爺的藥,讓他趁熱服吧。如果沒有意外,明天就可以拆掉紗布了。"劉月說道。
"怎麼還要勞煩你煎藥,還有,你還是叫陸宸吧,叫什麼世子爺的,聽起來很彆扭。"沈素年有些不好意思道。
"這是禮數,應該的。"劉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時候不早了,我要進宮了,還要給陛下侍藥,明天你派車去接我回來給世子爺拆線。"
"好的,辛苦你了。"沈素年急忙端著藥碗,送她出門,又給她安排了暗衛和車伕,這纔去找陸宸。
陸宸正在王妃手裏吃著東西,王妃的神色溫柔得幾乎滴出水來,一口一口地喂著陸宸吃粥。
"照兒長大了,以前小的時候,這些雜糧粥,是無論如何不肯吃的。要吃也是一些上好的點心,什麼平截金銀花捲,翡翠白玉糕餅,豌豆卷啊,而且都只嘗一小口。"王妃一邊喂著陸宸,一邊細聲軟語地說道。
沈素年聽了這話,倒是覺得挺好笑的,這王妃說的話,跟陸宸的性子是分毫不差,陸宸吃食東西,倒真的是特別挑剔。不怕浪費,只管享受。
"陸宸,這是劉大夫煎的藥,你先趁熱把藥喝了吧。"沈素年將手裏的藥碗放到了一邊的桌面上,低聲道。
"素年,你趕緊吃早飯吧,這個藥等會我來喂他就行了。"王妃見了沈素年,也是露出慈祥的笑意,和藹地說道。
"一碗藥而已,還要喂,一口悶了不就是了,矯情。"昭王見狀,故作不悅地說道。
陸宸正要開口,王妃倒是先瞪了昭王一眼,道:"我自己生的兒子,我願意喂,你管的著嗎?"
好像自從認了陸宸,王妃也不瘋了,聽下人們說,這些天,王妃作息,吃飯,行為舉止都很正常,沒有一點異樣。
昭王心裏欣慰,看著陸宸的目光多了幾分感激,沉聲道:"管不著呢,我哪裏敢管你呢,現在有兒子了,不要老子了,以後再有了兒媳婦,再生了孫子,我可能連站的地兒都沒有了。哎,命苦啊。"
昭王這話說得,沈素年覺得有些忍俊不禁,卻又有些害羞。
自從他說要將陸宸認為昭王世子後,就不止一次提到生孫子的事了,簡直比她孃親還要喪心病狂。
她臉色有些微微發燙,只好坐了下來,自己吃早飯。
昭王也坐在了她身側,給沈素年夾了一筷子的涼拌萵筍絲,沉聲道:"吃飯,這是我們家廚子的拿手菜,你嚐嚐,不過我對吃食沒有什麼講究,只要能夠填飽肚子就可以了。"
沈素年一笑,回道:"正好,我也是。我也是隻要填飽肚子就可以了,沒有什麼講究的。"
"難怪本王第一眼看你就覺得你是自家人,原來咱們是一路人啊。"昭王爽朗地笑了起來,隨手拿了一塊餅,夾了好些素菜進去,這才捲起來,一口往嘴裏塞了。
"能跟王爺是一路人,是素年的榮幸。"沈素年恭敬地說道。
"素年,將藥端給我吧,劉大夫說什麼時候可以將紗布摘下。"陸宸忽然出聲,說道。
"明天,派人去宮裏頭接她。"沈素年將藥碗放到了陸宸伸出來的手上,回道。
"對了,那個劉大夫,我看著倒是有些眼熟的,我那皇兄為什麼放著宮裏頭的太醫不用,偏偏要請這個劉大夫啊。"昭王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
"劉大夫醫術高明,仔細認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仁醫。"沈素年接話道。
"那可不見得,我看那劉大夫眉清目秀,溫溫柔柔的,莫不是那個糟老頭子看上人家了。"昭王若有所思道。
他本來是開玩笑的,但是沈素年卻當真了,當即露出了擔憂的神色,看向了陸宸,低聲道了:"陸宸,這,這怎麼辦?"
陸宸一口將碗裡的藥飲完,這藥昨日是王府裡頭的下人煎的,分外的苦,可是劉月煎的藥裡頭加了一些甘草和菊花,卻是口有回甘,不算太苦。
劉大夫做事的確細緻入微。
他微微一笑,溫聲道:"你別聽王爺瞎說,夏侯釗不是在宮裏頭嗎?他不會讓劉大夫受委屈的。"
沈素年想到劉月每次看夏侯釗的眼神,心裏頭也有些隱隱猜測,但是不好說給昭王他們聽,只好囫圇地點了點頭。
吃過了早飯,沈素年牽著陸宸在院子裡頭轉,曬曬太陽。
兩人都喜歡清靜,身邊沒有奴僕,沈素年一手牽著陸宸,一手隨意地摘著路邊的枯黃葉子。
自從當了捕快之後,這是她難的的清靜日子。
因為要照顧陸宸,所以六扇門那邊也告了假。
"劉大夫說給我找催眠大夫,如何?"此事沈素年昨日跟陸宸說過了,陸宸懶洋洋地躺在後院的一個鞦韆上隨口問道。
"劉大夫說那大夫不願意給官門中人醫治,誰讓你擔了個昭王世子的名頭,都把人家大夫嚇壞了。"沈素年坐在他身側,替他順理了一下頭髮,低聲說道。
"不願意,那也好。"陸宸聲音微弱,甚至有些艱難道,"他們需要一個兒子,而我也需要爹孃,就這樣,很好。"
沈素年靜默了下來,看向陸宸的側臉,眼神裡充滿了心疼。
其實陸宸在御前滴血認親過了,雖說她看過一些雜書,說滴血認親這事做不得真,但不管陸宸是不是昭王世子,他這個身份是不可能變更的了。
不然,昭王府和他們就是欺君之罪。
而且王妃待陸宸太好,就像是她孃親對她一樣,那是一種發自骨子裏頭的親暱溫柔。
陸宸會心生懼怕,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別想太多,王爺說過,你從此以後就是昭王府的世子了,王妃很喜歡你,你以後要好好孝敬他們。"沈素年沉聲道。
"好。"陸宸握緊了沈素年的手,與她十指緊扣,聲音堅定道,"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