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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搶兒媳婦

    "這位小兄弟雖然眼睛看不見,不過武功如此只好,走路絲毫不受影響,的確是個人才啊。"昭王見陸宸這般動作,忍不住讚歎道。

    然而陸宸卻蹙緊了眉頭,忽然站在了原地,低聲道:"不對啊。"

    "怎麼了?"沈素年急忙上前,溫聲問道。

    "我記得,我記得這裏有一個魚塘的,我好像,好像來過這裏____"陸宸痛苦地揉著太陽穴,聲音低沉道。

    他這話一出,昭王的眼睛卻忽然一亮,激動地上前攥住了陸宸的手,道:"你怎麼知道這裏有個魚塘?你怎麼知道的?"

    "陸宸,你,你再走走看__"沈素年心裏頭也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心裏有一個猜測隱隱要躍出來。

    "我,我___"陸宸的神色越發的難看,卻還是按照她的話,往裏頭繼續走著。

    走了一會兒,他動作熟稔地穿過了一個小門,然後走到了後院,不斷地摸索到牆邊,忽然摸了一個空。

    "不對,不對,我記得這裏似乎有棵樹的___樹下,像是有個狗洞。"陸宸腦子裏頭的畫面零零落落地閃過,聲音糾結而低沉地說道。

    昭王從剛纔起,目光就一直緊緊盯著陸宸,聽他這麼一說,他眼睛瞬間就紅了,眼淚在眼裏頭飛快地打著轉兒。

    "照兒,你是不是我的照兒?這裏的確是有一棵樹的,照兒小時候經常爬樹,摔了好多次,照兒丟失後,王妃經常也會爬上去,說是找兒子,摔了一次後,我就忍痛將樹砍掉了!你是不是照兒,你記得爹嗎?"昭王整個人激動得抖了抖,再看陸宸的眉目,分明與他去世的外公有幾分想象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____"陸宸忽然惶恐了起來,他腦子裏頭的記憶忽然停止,不再有畫面閃過,取而代之的,是片漆黑。

    這漆黑令人恐懼,他什麼都堵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___

    "素年,素年,沈素年!"陸宸整個人抖得離開,忽然頭痛欲裂地叫了起來。

    "陸宸,陸宸,我在,我在,別怕,別怕。"沈素年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將他的頭輕輕靠在了自己的肩上,一邊緊緊攥住他發抖的手,一邊低聲安慰道。

    "好黑,好黑,好黑,我什麼都看不到!"陸宸的聲音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語無倫次地說道。

    "不怕,不怕的,劉大夫說兩日就好了,再過兩日就可以摘下紗布了。"沈素年十分心疼,痴痴地看著他蒙著紗布的面容,聲音艱澀道。

    "我,我___"陸宸動了動唇瓣,卻不知道說什麼,忽然痛苦地低哼了一聲,整個人軟倒在沈素年的懷裏。

    "王爺,勞煩你派人去殿下府中,將劉大夫請過來,我懷疑,陸宸可能忘記了一些事。"沈素年將陸宸扶住,看向了昭王。

    "他,他是不是我兒子?"昭王眼睛紅透,上前揭開了陸宸的肩頭衣服,想要尋找他的胎記。

    "他肩頭上沒有胎記,就算有,也已經被傷痕覆蓋了,這肩頭的皮肉,都不知道重新長過多少次了。"沈素年低聲道,"不過陸宸的確無父無母,還曾經被賣到黑市,是被他師傅收養的。"

    "那他可能是我的兒子,他很可能是我的兒子,他對王府很熟悉,他蒙著眼睛都能在王府裡頭走路___"昭王激動得整個人都在顫抖,啞生道,"我馬上將劉大夫請過來!"

    沈素年將陸宸扶到了昭王府的客房,讓他躺在了榻上。

    昏睡中的陸宸,依舊緊緊蹙著眉頭,似乎是被夢魘干擾著,神色十分的恐懼和驚惶。

    沈素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宸,即便受了傷,陸宸向來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麼脆弱,這麼無助的陸宸。

    "陸宸,陸宸,別怕,你別怕,我在這裏呢。"沈素年心裏忽然變得柔軟十分,緊緊握住他的手,一直低聲叫喚道。

    昭王心裏緊張,甚至出動了府上的暗衛去請劉月,將劉月請了過來。

    劉月一進門,就看到陸宸和沈素年雙手進緊握的情景,再想到宮裏頭的聖旨,還有夏侯釗。

    她心裏頭微沉,眼底下有些失魂落魄的神色。

    "劉大夫來了。"昭王著急道,"劉大夫你快看看,陸宸怎麼了?"

    "王爺不要心急。"劉月見昭王急得在原地轉來轉去,不由得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低聲說道。

    "劉大夫你看看,陸宸似乎在中了失五感的毒後,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的記憶是不是有損?忘了以前的事情?但是現在,他好像又想起一些片段似的。"沈素年也站了起來,給劉月讓開了位置。

    劉月坐到了床側,開始給陸宸把脈,陸宸此時夢魘得更為嚴重了,甚至開始了囈語,低聲道:"好黑,好黑___我怕,我怕!"

    這絕望無力的聲音,聽得沈素年和昭王都是心裏一緊。

    劉月神色如常,仔細檢查了一番後,站了起來,聲音沉著道:"陸宸大哥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他體內的經脈很是奇妙,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了,就好像是他的血液,將這毒慢慢淨化了,眼睛是人體很脆弱的地方,哪一點毒粉雖說量少,但保險起見,還是給他繼續敷著藥膏,三天後再見光。至於暈倒,我猜測,他是受了刺激,結合他的囈語來看,我覺得你所說的,他遺忘了一些事情,可能是人體的一種應激反應。也就是他可能經歷了十分痛苦的或者十分可怕的事情,爲了讓自己更好的生活下去,不用被往事折磨,在刺激過度的情況下,他就會忘記了這段往事,但是他為什麼忽然想起來一些片段,那就是受了同樣的刺激,以致於身體起了反應。按照陸宸兄弟的情況來看,他很可能是因為視力受損,處在暗黑中被刺激,所以想起一些以前的片段來。"

    劉月有條不紊地分析道。

    "那有沒有辦法,想他將以前的事情想起來?"沈素年忽然問道。

    劉月搖了搖頭,嘆氣道:"應激反應,是一種很複雜的心理行為,是出於對自己的保護的行為。一般情況來說,要想找回人體自己不願意記起的記憶,一是刺激他,二是催眠他,但是這兩種方法都有風險,我也不擅長催眠,所以不敢貿然嘗試。"

    沈素年臉上的神色更為心疼了,陸宸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他這樣堅韌的人,都寧願選擇忘記前塵往事,也要忘掉那份記憶。

    "那我應該如何做,才能讓他好受一點。"沈素年又低聲問道。

    "他怕黑,你要多點陪伴他,讓他覺得黑暗並不可怕,這樣他也許就會慢慢開啟心結,願意記起來了。"劉月一邊提筆寫著藥方,一邊說道。

    沈素年點了點頭,目光靜靜地凝視在陸宸的臉上,忍不住伸手,撫了撫他蹙起的眉頭。

    寫完藥方,劉月將藥方交給了昭王身邊的下人,忽然低聲問道:"沈捕快,聽說陛下賜婚給你和五殿下了,那你和陸宸大哥---"

    沈素年想到這事,面色稍寒。

    "我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我不會嫁給殿下的。衍清子手裏拿捏著陛下的性命,陛下可能不會秉公處理衍清子,他賜婚和追封我爹,可能是想要穩住我,讓我將此事了了。"

    之前在青石縣的時候,劉月便看出來了,夏侯釗待沈素年有些不同,他心裏極為欣賞沈素年,甚至是喜歡的。

    她本以為,是夏侯釗去求旨的,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素年,又看了看陸宸,低聲道:“陛下,他,他可是堂堂一國之君,國師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傷天害理,手上人命無數,他怎麼能,怎麼能賜婚給你,便將此事揭過去呢?”

    沈素年神色也有些難看,但是終究忍住了心中那些難聽的話,只嘆氣道:“君威如雷,君心難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你真的打算,打算嫁給五殿下?那,那陸宸大哥,怎麼辦?”劉月眼裏浮起了一絲不忍的光,聲音艱澀地問道。

    “不嫁!絕對不能嫁!那糊塗老頭子,以前搶了皇位也就算了,老子不在意,現在又要搶我兒媳婦!老子不答應!無論如何,老子都不答應!”昭王忽然上前了一步,冷聲哼道。

    “王爺,還不能確認陸宸是你兒子。”沈素年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昭王的眼睛有些紅,啞聲道:“不,他就是我兒子!哪怕他不是,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本王的兒子了!”

    沈素年愣了一瞬,隨即明白過來,不可置信,又滿懷感動地看著昭王,低聲道:“王爺——”

    他這是要幫自己推掉這個婚事,若是陸宸是個升斗小市民,自然是不能違抗聖旨的,那她跟夏侯釗這個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但若是陸宸,他是昭王的兒子——

    那皇帝,自然不好跟自己的弟弟搶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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