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客棧夫婦
"這樣,她就不會出聲,不會被我發現,不能求救____"宋錦生摟緊了春杏,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砸在了春杏的臉上。
春杏似乎察覺到他的絕望,急忙嗚咽著,伸手擦拭宋錦生的眼淚。
宋錦生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掉了,聲音越發的蒼涼:"白雲觀,竟然是關在白雲觀,我去了那麼多次白雲觀,我卻沒有發現!就連阿翁死了,她都不知道,她都不知道!"
若是國師將人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可能不會這樣自責,可是人竟然就關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他竟然毫無所知。
宋錦生整個人抖得越發的厲害,倉皇地抹了一把眼淚,咬著牙低聲道:"素年,春杏以後就託付給你照顧了。"
"你想做什麼?"沈素年猛地上前,聲音徒然嚴厲了起來。
"師傅是衍清子害死的,現在春杏已經救出來了,我了無牽掛,我要替師傅報仇!"宋錦生眼底閃過了冷厲地恨意,一寸一寸,俱是烈火與冰寒。
他若不殺了衍清子那個人渣,他不配為人!
"殺了他,就是為我爹報仇了?殺了他,我爹的名譽就恢復了?我為什麼做捕快,為什麼進六扇門?難道就是爲了殺他嗎?"沈素年眼底墨色深沉,聲音堅定,"他殘害了那麼多人命,又是偷庫銀,又是用道士斂財,又是殺人取血,到底想要幹什麼??"
沈素年目光深沉地落在了宋錦生的臉上,她眼裏的光和恨意,凝成了銳利的劍鋒,隱隱有出鞘的意向。
宋錦生本來澎拜而激奮的怒意,被沈素年一番話澆下來,平靜了幾分。
他攥緊了拳頭,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緩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他只是命令我拼命斂財,似乎需要很多的銀子,這些銀子,我只隱約知道,是用來煉丹的,幫助修煉的但是你們所說的殺人取血那種事,則是由他手下的道士直接負責的。"
"煉丹?就爲了煉丹?費那麼多的周章,要那麼多的銀子,害死那麼多人?"沈素年不可置通道,"絕不可能只是爲了修煉吧?我總覺得,這裏頭有一個不可告人,並且石破天驚的陰謀。"
陸宸也贊同地點了點頭,道:"確實,若真是爲了修煉,應當選在隱世的地方,而且煉丹,為什麼還要殺人取血,莫不是在修煉什麼邪惡陰險的法術?"
宋長眠的眼裏也浮起了一絲愧疚,啞聲道:"衍清子根本不信任我,我只是一把斂財的刀而已,他在背後做的事情,我真的一無所知。"
沈素年卻在談話中迅速捕捉到了關鍵之處,目光灼灼地盯著宋錦生,問道:"你們弄了那麼多的銀子,總不能是藏在國師府裡頭吧?"
宋錦生聽她這麼一說,頓時恍然大悟道:"沒錯,每次弄夠銀子,我會派人送到京城外頭的明月客棧,只要寄存在一個客房裏頭,就會有人來接走的,不過我跟接頭的人並沒有碰過麵。"
"順藤摸瓜,只要跟蹤那些取走銀子的人,應當就可以找到他煉丹的地方了,我倒是要瞧瞧,這個衍清子在搞什麼鬼。"沈素年心裏頭立刻敲定了一個計劃,湊近了宋錦生,低聲道,"今晚昭王府做法一事,是我們搞出來的,白雲觀是收了高價的,你明日就去將銀子取來,送到明月客棧,我和陸宸,還有五殿下先一步去明月客棧,將客棧裡頭的人扣押起來,然後易容取而代之。"
宋錦生靜默地看了沈素年半響,最終才緩緩開口道:"這樣很危險,他手下那些道士都是武功高強的。"
"說不定,來取走銀子的人跟客棧的人根本就不認識。"陸宸插進了一句話來,"按照你這樣描述,他誰都信不過,那些人不過也是拿錢辦事而已。"
宋錦生還是有些不放心,看著沈素年,啞生道:"若你出了什麼事。我即便是死了,我也無顏去見師傅。"
提到死,沈素年的神色卻相當的平靜,她目光淡然地落在了春杏的臉上,聲音有一絲悲憫,緩緩道:"死,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揹負著仇恨活著,可怕的是揹負著汙名和屈辱死去。我要讓我爹的名字載入大蕭的國冊之中,他破過的案子,做過的好事,都應該留下來,被後人所稱頌。沈言的一生,是值得紀念的一生,他仗義執言,伸張正義,給了這人間一片清明,他不該只是一卷殘缺的卷宗,被鎖在六扇門
的密室裏頭。"
她說罷,宋錦生和陸宸都陷入了靜默中。
良久後,宋錦生才緩緩動了動唇瓣,發出了微弱聲音:"好,依計行事。我現在深陷囫圇,春杏,還是要託給你們照顧。"
陸宸點頭道:"將她藏在王府,最為妥當。"
宋錦生又抱了一會兒春杏,並在她的掌心寫字告知她一切,春杏一直顫抖著的身子才慢慢平穩了下來。
夏侯釗那邊差不多也要結束了,陸宸和沈素年估摸了一下時間,說道:"時間不多了,此地不宜久留。"
宋錦生目光流連地落在春杏的臉上,喉嚨中艱難地吐出來一個字:"好。"
沈素年看了他一眼,朝他點頭致意,然後帶走了春杏,和陸宸一起回到了王府。
沈素年讓人安頓好春杏後,夏侯釗便回來了。
"一切順利嗎??"沈素年看向了夏侯釗,出言問道。
夏侯釗坐了下來,也顧不得使喚下人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大杯茶水,端起來就是一飲而盡。
喝過水後,夏侯釗放下茶杯,道:"一切順利,爲了拖住他們,我可是下了血本了,請了好幾個戲班子的臺柱來裝神弄鬼的,還加了幾個武林高手!你們呢?還順利嗎?"
"還算順利,人救出來了,已經安置在王府後院了,宋錦生那裏也得了訊息,說是這些銀子都用來煉丹的,但是他也不知道煉丹的地方具體在哪裏_____"沈素年將他們剛纔商議好的計劃。
夏侯釗點了點頭,應和道:"那我們不如連夜出城?畢竟晚上的話,比較好下手。"
陸宸和沈素年也是這個意思,三人匆忙準備了一下,又利用了昭王的巡城軍隊,混進去出了城。
找到宋錦生所說的明月客棧,陸宸和沈素年夏侯釗三人佯裝成過路的旅客,開了房間。
陸宸能侃能吹,不過一陣子,就摸清這個客棧裡頭的人手,夫妻店,請了一個小二哥,是遠房親戚。
陸宸得到想要的資訊後,然後用迷、藥放倒了他們,一併綁起來,關在了地窖下面,又按照他們的模樣製作了面具,開始了偽裝。
漫漫長夜後,天色矇矇亮了起來。
這明月客棧是樓上住宿,樓下吃飯的,爲了演的逼真,陸宸昨晚根本就沒有睡,而是在廚房裏頭忙碌了大半夜,準備今日要用的食材。
沈素年偽裝的老闆娘剛剛開啟了店門,一隊客商就熟絡地走了進來,叫嚷道:"老闆娘,我們又來了,還是老規矩!"
沈素年一聽這話,頓時傻眼,模樣可以偽裝,但是來了熟客,她該怎麼搪塞啊,還有這個老規矩,又是怎麼樣?她壓根就不知道啊。
就在此時,一直裝模作樣地拔著算盤的陸宸趕緊走上前來,先是動作熟稔地給他們上了一壺熱茶,然後好聲好氣道:"爺啊,是你啊,這個實在是對不住啊,老闆娘昨日受了風寒,身子不是很爽利,今日店裏頭就由我操持,她算賬了,只是我平日很少下廚房,她會做的,我不一定會做,這樣吧,爺你看看菜牌,嚐點新鮮的吧。"
那些人見陸宸的模樣情真意切,看著沈素年的目光裡頭滿是擔憂,不由得調侃道:"哎喲,看不出來,這掌櫃的,還是個粑耳朵啊。"
陸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各位爺要不吃個牛肉麪吧,這個牛肉麪,可是我的拿手戲,保準你們吃了還想吃。"
"那行吧,每人來一大碗的牛肉麪,不要捨不得放肉哈。"那為首的漢子點了點頭,答應道。
做戲做到底,陸宸點頭應後,又扶了沈素年一把,將她扶到了櫃檯後,睨了杵在一邊的夏侯釗一眼,道:"還愣著幹什麼,進去燒火啊!"
夏侯釗趕緊跟著陸宸進去了,到了廚房,他看了一眼那土灶,露出了生無可戀的神色:"這怎麼辦?我不會燒火啊,你真會做牛肉麪嗎?我們這___"
他急的在原地團團轉,可是一回頭,卻見陸宸已經將火生起來了,他洗了手後,動作十分熟練地開始扯麪,拉麪,然後是湯麪,煮滷湯,澆麵,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活像一個開了十幾年麪店的老掌櫃。
夏侯釗看得一動不動,簡直就是愣了神,不可置通道:"陸宸兄弟,還有什麼事你不會的嗎?"
“小二哥,端面啊,難道還要我這個掌櫃的親自端出去啊?”陸宸臉色平靜地說道。
“好,好,我這就端出去。”夏侯釗急忙拿起了托盤,開始往裏頭放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