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在大學的人回憶，高中是最快樂的時光。

    本來以為進了大學就像進了天堂，可以把前幾年沒有享受的快樂全都享受一遍。但進了大學才知道，高中才是象牙塔。然後不斷地後悔沒有珍惜高中的時光。

    對於“快樂”的解讀其實可以很廣泛，人各有見解。而高中的快樂，似乎就是明明覺得很誇張，但還是心甘情願地把自己埋在“騙局”裡。

    就像每一次考試前，老師都說：“這一次考試很重要！”

    第二學期的大家都深信不疑。因為如果一次考試沒考好，就要從培優班調到普通班了。

    古代貶官時文人都要作詩抒發憤懣，調班就和貶官一回事。

    李若黎安穩地度過了第一次月考。

    然而天氣開始多變，一天沒有加衣裳李若黎就感冒了，泡了感冒靈，卻好像服下了感冒惡化劑，越來越嚴重。

    上課時頭昏昏沉沉壓根抬不起來。好不容易盼到語文老師連著兩節課放經典版《紅樓夢》電視劇給大家看，但李若黎迫於身體問題趴了兩節課。沒有一分鐘睡著過，邊病痛邊聽紅樓夢，李若黎覺得自己真是倔強。

    父母得知訊息，跟李若黎說：“記得吃藥。”

    他們還以為是尋常小感冒呢。

    李若黎在昏昏沉沉間想起某次學校有緊急通知，李若黎借了電話卡，跑了無數次公共電話亭，好不容易撥通媽媽的電話後，電話卻被主動切斷了……這時上課鈴響，整個課間的努力都白費，事情還沒完成。後來問怎麼回事，媽媽說：“你爸爸看我手機以為是騷擾電話，就給掛了。”

    李若黎無語。

    不需要你們的時候嗶嗶一大堆（譬如成績），還說不出什麼有價值的話；真正需要你們時怎麼都聯絡不上。

    父母和孩子之間的問題，都是慢慢形成的。父母的避重就輕，孩子的壓力山大和情緒不穩，等等很多因素，都是親子問題的誘因。

    誰都逃避不了責任。

    但現在很多家長卻習慣於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點，以“我是為你好”為擋箭牌，把所有錯誤一股腦推給孩子。

    孩子揹着學習壓力，還有父母的責備，在不自信中負重前行，然後被越壓越彎，越壓越彎……

    當第二次月考成績出來，李爸李媽第一時間趕到學校。

    看到李若黎病得有點恍惚的樣子，把打了無數遍腹稿的質問的話都嚥了回去。

    年級205名。

    這時父母並不清楚學校分班的依據是第二學期的每場考試都計入在內。他們只說：“趕快把身體養好，期末一定要考好啊。”

    李若黎眼神望著地板，遊離，難受地咳了兩聲，點了點頭，回了教室。

    後來吃了十天的藥，這病纔好。

    她在生病到精神不濟時想：如果能給我健康的身體，我一定拼了命的學習。

    後來的月考，李若黎的成績回到原來的水平。這時，李若黎已經沒有什麼壓力了，即便周圍的人仍然努力到不分晝夜地學，回寢室打燈開夜班的也有幾個，李若黎仍按照自己的進度，不慌不忙地學習。

    因為不論怎樣努力，絕對沒有希望。那麼幹脆放平緩吧。

    李若黎也想過為什麼就在緊要關頭病了一場呢？

    可怎麼也想不明白。

    難道是自己平時積德不夠？

    李若黎跟室友說：“我到了普通班會好好學習的。”真心的，沒有謙虛。

    室友也都明白，讓李若黎安慰的是，大部分都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還有幾個知道自己進不了的就跟她一起抱團取暖。有同伴總沒有那麼孤單。

    而嚴思婷說：“我也會在普通班好好學的。”

    李若黎頓時感覺到尷尬。

    室友都聽不下去了，半開玩笑的性質揶揄她：“你成績那麼好就不要這樣講了好吧～”

    李若黎也不再提，第二學期每一場被老師說成“十分鐘要”的考試，她已經砸了一場了。

    失去了一個機會，但好像，生活和其他還是沒有什麼不同。

    在很舒適的自我調節下，李若黎也做出了一個決定——選理科。既然實在學不好歷史，那就拋棄文科吧。

    按部就班的日子很輕鬆，同時也充實。期末考很快到來，李若黎平靜地答完答題卡。

    她只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培優班學生的身份考試了，還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吧。

    成績出人意料的好。

    李若黎是年級第十名，全市第十九名。這個成績如果放在高考，應該是浙大的水平。

    李若黎不瞭解浙大，但浙大的名頭很響亮，誰都聽過。

    父母開心得不得了，嚴思婷是全市70名。

    嚴思婷給自己發訊息：我在普通班會好好努力的。

    李若黎回了一個正常的表情包。

    嚴思婷纔不會出培優班，她是穩進的。發訊息只是想試探李若黎能不能進吧。

    李若黎對這優秀的成績有點不確定，她從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水平。

    她相信：考試是有偶然性的，實力決定了成績的底線和頂峰，而真正多少分要看一定的運氣。

    這運氣，倒不如說是心態，李若黎輕裝上陣，上天讓她中了頭彩。

    這也讓李若黎燃起了一絲希望。因為期末考試前說過，期末考試佔比最大，這次考試很重要，一定要考好！

    即便之前很慘的塌過一次場，但期末考試說不定能把自己撈回培優班呢。

    李若黎期待地等了十幾天，父母也是。卻沒能等來一個通知的簡訊和電話。

    父母帶來的訊息是：培優班已經開始假期補課了。

    父母看得出李若黎滿眼的失望，安慰她說：“沒事，這個假期好好玩玩。”

    雖然這樣說，但當天晚上父母就趕到學校找教導主任，詢問分班政策。

    為什麼我的女兒期末考試這麼優秀你卻不讓她進培優班？

    後來知道，是每次考試加成，綜合排名李若黎排在50名，理科培優班選前45名。

    今年不同於往年，只有一個理科培優班。爸媽疑惑為什麼就今年只辦一個，教導主任說“這是校長的意思”。

    李若黎聽父母轉述時，冷笑了一聲。她彷彿聽到校長說“我不背這個鍋。”

    李若黎跟爸媽說：“沒關係。”

    這半年經歷的所有，都過去了。那一場場揚言會改變一生的考試，都只停留在了記憶裡。唯一隨著時間滾滾向前的只有那個歷盡千帆仍在路上的自己。

    暑假是，李若黎在一張便條紙上寫：“你要用事實告訴TA們，你在普通班也能學得不比TA們差。”

    其實李若黎想寫“她”，但還是寫了“TA們”。

    還有一句話，李若黎沒有寫：

    哪一場考試都不重要，你怎麼經過，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