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應該早有預料，把考試放在寒假後，成績一定會很一塌糊塗。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參與聯考的其他高中也一樣放假後考試，李若黎見識到什麼是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李若黎破天荒地考得比嚴思婷好。在開學後兩家父母和孩子見面時，李若黎抬起頭猛然覺得很不適應。自己低著頭的日子有多久了？

    應該很久很久了。

    上學期的每次考試過後，排名被張貼在黑板邊的宣傳板上，李若黎湊近去看，先找自己的名字，再找嚴思婷的名字，這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一直以來，嚴思婷都在她上面一點。

    這種習慣是怎麼養成的呢？

    李若黎想應該是因為爸媽吧。每一次考試後，問完李若黎的成績，父母都會也只會問嚴思婷的成績。開始是直白地問“嚴思婷呢？”後來慢慢察覺李若黎的不滿，就旁敲側擊地問“其他人呢？”

    李若黎索性和爸媽打啞迷：“不清楚，沒看。”

    但其實，每一次都會格外關注，尤其是嚴思婷。

    潛移默化中，李若黎已經把嚴思婷當做自己的目標，同時，嚴思婷也成了李若黎最最羨慕也是最最厭惡的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放開嚴思婷防著李若黎的那些事不說，李若黎自己其實也防著她。

    學生時代想要一直有一個動力，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找一個目標。老師說的什麼“以自己為目標”根本就不可能，這樣不會有什麼動力，只會有懈怠罷了。只有找一個真實存在的別人，然後一直盯著她，直到可以讓她以自己為目標。

    但這種方式的不足在於，兩個人很難再坦誠相待。

    關係這事，太玄乎。

    才考試沒多久，年級部主任就到三個培優班說：“這個學期的每一次月考都會被計入分班依據。三個培優班的人數太多，要刷掉一批人，成績不好的就要分到普通班……普通班的同學還有比你們考得好的，年級第九！你們不努力就會被普通班的人趕上來……”

    年級部主任說完後，班上陷入長久的沉默。李若黎的同桌先開口說：“我覺得我沒啥希望留下來。”

    李若黎想想自己穩定在年級4，50名的成績，對比一下普通班考年級第九的黑馬，覺得無地自容。消極且無比真心地說：“我覺得，再不加把勁我就真的很危險了。”

    照往年，升到高二時培優班應該是理科兩個，文科一個。每個班大約4，50人。

    天氣仍冷，高一教學樓裡是典型的冬冷夏熱。即便剛到教室，知道坐到座位上手觸及桌面和筆會感受到冬季的惡意，但沒有一個人願意放下手中的筆。

    這是大家唯一的武器。

    分班的訊息成了第二學期大家嘮家常的話題。每個人都被周圍肅殺的氣氛推著向前走。李若黎看到平時熱衷於打球，常常踏著鈴聲回教室的男生開始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專注地解答數學物理題時，她真正地感受到空氣裡瀰漫的火藥味。

    李若黎的後面，是兩個男生。一個胖一個瘦，形成鮮明的對比～兩個人都開得起玩笑，還經常自嘲。徐思邁曾在物理課上偷偷畫了一幅畫，上面是兩顆水滴——一顆圓滾滾，另一顆上尖下圓十分正常。配字分別是：“由於質量太大已脫離重力影響”和“正常受重力影響”。被眼尖的物理老師發現，徐思邁還壓在書下死活不肯給，物理老師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去，徐思邁乖乖呈過去。物理老師看完後說：“你還挺有想象力。”

    徐思邁自然地接話：“謝謝你的誇獎。”

    後來那張畫在全班範圍內傳播。一段時間內，同學見到他倆都會笑著打招呼。

    某天中午，班上的同學差不多走光了，李若黎突然聽到後面的男生（叫他瘦瘦吧）在說話：“我下個學期怕是要走了。”

    李若黎知道，他在高一上學期考過最後一名。這一場考試可能挫傷了他的積極性吧。

    李若黎沒有回頭，用他能聽到的音量說：“不會的，你現在的成績一直穩步進步。”

    這時，瘦瘦的排名和李若黎不相上下。如果他選理科，學校辦兩個培優班的話，他一定能進。

    瘦瘦沒再講話，李若黎也不知道他的表情。但還是加了一句：“你不要杞人憂天了。”

    很多擔憂，不過是因為不確定而產生的不必要的擔心罷了。

    在有限的培優班名額面前，大家相互之間是競爭的關係。我不會因為我們是同學而讓著你。

    但如果你能進，我還是為你高興啊。

    寢室也一改午休晚睡前暢聊娛樂圈八卦的習慣，大家回寢的時間越來越晚，講的話越來越少。

    小說裡那種爲了友情，甚至是爲了互不相識的陌生人而拱手把機會讓給別人的情節，在現實生活中絕對不可能出現。

    這是一個現實的世界啊。

    這是李若黎第二學期深刻體會了的道理。

    任課老師應該看出了班上氛圍的變化，爲了幫助大家更好的獲取知識，同時減少壓力，平日不苟言笑的地理老師也儘可能的講些笑話活躍氛圍。慵懶的“一陽指”也把平時一般講30分鐘的課堂延伸到40分鐘。

    雖然累，但李若黎也真心喜歡這種向上的態度。比起溜鬚拍馬，吃喝玩樂都行唯獨學習不好的班級來講，1517這樣把學習放在第一位的班級纔是真的好班。

    姜老師看到大家對學習這麼上心，欣慰中帶著焦慮。

    自己女兒徐思邁特立獨行，該彈吉他就彈吉他，該去串班就串班，該說笑就說笑……即便成績單上穩居倒數前三，她照樣樂樂呵呵。

    某天徐思邁不在教室，姜老師就在班裏說：“徐思邁她還是小孩子心性，沒你們聽話，沒你們懂道理。我希望你們可以多幫幫她……”

    話畢，強調了“你們別跟她說我今天說的話哦。”

    李若黎聽著看著老師，完全停下手中的筆，格外認真。

    她哪是在看一位老師～她看到的是她自己的媽媽。

    她知道自己不是徐思邁那樣獨特大膽的人，但兩人的媽媽卻都是有一顆樸素的懷著母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