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愛情裏，終是他負了她，再也不想隱瞞。

    這些年他一直在控制著自己，這些年其實別人一直以為是她負了他，其實這些年一直是他在負了她。

    他最不願意的是看到她受傷，一直想要保護著她，護她周全，可是最終傷她的那個人卻是他。

    傾傾淡淡的微笑，可那笑聲卻蒼涼地可怕：“孟家就只剩龍鬚一個男丁，真是子承父業，你終於滅了我孟家滿門。”

    傾傾本來是孟家的女兒，只是後來，因為身體原因而寄養在皇宮裏麵。孟家被滅門，她因為有他的保護才得以生存，只是其實他也知道，她的這一生，是多麼的痛苦。

    她眼睛如深深的湖水，像要窺盡一切，“你父皇已害得我家破人亡，若不是趙家收留，我恐怕早就曝屍荒野了。”

    他暗了神色，卻還是一字一句的說出：“我的江山，我的臣民，終歸是我的職責，不死不休。”

    是的，她不知道真相，所以纔會如此恨他的。

    他是這樣子的麻痺自己，可是他又不能和她說出真相，有時候最難為的就是，他們都互相相愛著，但是這之間卻隔著好幾個世界。

    傾傾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抬手，啪的一聲打在他臉上。

    他沒有動，淡然地望著她。

    她想起他曾經說的什麼浪跡天涯，大笑出聲，笑著笑著，就哭了。

    月光朦朧，映在她臉上，恍恍惚惚中，她正朝他走來，莞爾一笑，摘下的髮簪已沒入他胸膛，殷紅順著她的手臂緩緩流下，染紅了月光。

    龍旬羽好像不疼一般，連眉頭都沒皺，只是雲淡風輕地笑，眼神深情的能蠱惑人心：“我從不怕死，可我怕你想讓我死。”

    他從不怕死，最怕的是她想讓他死，最怕的是從此這個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

    他曾經也想過要留著龍鬚一條命，可是又想起他曾經做過的種種，他曾經答應過父皇的，他曾經跪在天地之間，立下的誓言。

    爲了臨雲國的子民，他知道他不能再任由自己爲了私人感情所作所為。

    就算是最後她恨他，他也不後悔殺了龍鬚。

    他面色蒼白，卻還是固執地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她，可直到他霍然倒地，傾傾也只是睖睜地盯著他：“那你就去死吧。”

    他躺在地上，傷口汩汩地涌出鮮血，沒了一絲生氣，如墜寒淵一般，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破窗而來的冷風風乾她的淚，連同這場兩敗俱傷的愛情。那可是她的阿羽啊，帶她去小巷裏看星星月亮，替她抄過師傅留的罰寫，溫暖了她無數年華的阿羽，他們什麼時候成了如今的模樣？

    龍旬羽醒的時候，傾傾整個人好像都消瘦了，她跪在他床前，漠然地如同傀儡，一個頭磕下去，聲音平淡：“請求皇上允我出宮。”

    他瞳孔驟縮，緊鎖的眉頭帶著些許戾氣，咳嗽了好幾聲才說出一句話：“你……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而且……”

    又是一個頭磕下去，額頭已微紅，眼神涼薄如水：“請求皇上允我出宮。”

    他看著她，其實他是有多麼的想要說出真相來，可是那些事情在他喉嚨裡卻突然卡住了，他再也說不出來了。

    他知道，他不能說……

    這些年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和她說，可是他不是終究還沒有說出口。

    現如今，事情發展到如今已經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了，可是看著她通紅的額頭，毫無生機的眼神，他的心便很痛。

    比他之前的所承受的痛苦還要痛千萬倍，但，他也清楚，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