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龍旬羽一臉痛心疾首，他大笑出聲：“看在你馬上成為我刀下鬼的份上，讓你死得明白些。你可曾聽說過二十三年前孟家的滅門慘案，那時候我娘剛知道懷了我，卻不得不委曲求全入宮為妃。我背了二十三年的血海深仇，你們龍家終於該還完了。”

    二十三年前，孟家作為朝廷忠臣，勾結外族，把軍情賣給敵國，竟喊出了一紙密函一千兩的高價，致使承熙節節敗退，百姓顛沛流離。

    等到事情敗露，朝野不服，太祖皇帝根基未穩，一心想著平息民憤，就下令將孟家三百二十六口斬首，丫鬟充當軍妓，奴才盡數宮刑，不是不殘忍的。

    後來帝王粉飾太平，此事就成了禁忌。

    只不過，其實這件事情的真相併非這麼簡單，龍旬羽沒有說明，也自然不會說明的。他答應過父皇要保守這一生的秘密，至死都不說。

    龍旬羽沉重地閉上眼，語調有些涼：“想不到父皇一世英名，只做了這麼一件糊塗事，就成了你我今生今世逃不開的夢魘。”

    其實，只是……父皇沒有最錯，但父皇不讓說，他自然也不會去說破。

    龍旬羽眉頭緊皺，突然捂住胸口，嘴角有淡黑色的血滲出，御林軍齊齊落下手中長劍。

    “固然如此，可你忘了，我終究姓龍，我龍家的江山，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突然他眼神凌厲地掃過倒在地上蜷縮的龍鬚，頰邊笑意越深，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刀：“龍家的御林軍都立過“不事二主”的毒誓，你不知嗎？”

    他早就發現了龍鬚叛變的心，也自然是和父皇說過，只是父皇說如若是他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不要取他性命。

    只是，如今，他做的事情早就已經罪大惡極了，他的性命本就不應該在出現，有些事情父皇不清楚，可是他清楚。

    ——

    龍旬羽找到傾傾的時候，她一身長裙曳地正站在鏡月臺，頭髮上綰著一支簪子。她連看都沒看他，彷彿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什麼時候察覺的？”

    他有些愣怔，恍惚了一下，神色晦暗不明：“父皇早就知道龍鬚並非他親生骨肉，先皇后入宮六個月就生下了他，父皇早有疑心，先皇后推說是早產，可他從小身強體壯，根本不是不足月的孩子。只是父皇愛她愛得深，什麼都不顧了……”

    其實他知道，父皇早就知道了龍鬚不是他親生的，但是他一直都愛她，也從來不會懷疑帶龍鬚身上，就連死的時候也還在相信這龍鬚。

    有時候，他覺得愛一個人就是和父皇一樣的慘，他也曾經說過絕不會讓愛情成為自己最大的缺陷，他也是一直對任何的女人都不感興趣。

    只是，人生如果有這麼多的任由自己所願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後悔了。

    他遇到看她，便註定了她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弱點。但是他從來沒有後悔過遇到她，反而慶幸自己遇到了她。

    是她帶給自己屬於愛情的美好，也讓他的人生有過開心的時光，他一生別無所求，本來以為自己會在皇宮裏一直處理這天下大事。

    可是，後來遇到了她。他才發現，原來，只願得一人心的心願是這樣子的。

    傾傾沒有說任何的話，只是眼神卻是止不住的酸。

    她淚水簌簌而落，哽咽到一個字都說不出。

    還是龍旬羽抬手拭去她腮邊的淚水，然後他轉身，面容在餘暉中沉寂如同暮色的天，最後一絲光亮也隱沒在流雲之後，像是藏匿了太多心痛，太多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