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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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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夢遊與失憶

    看到有黑衣人進來,我的心砰砰砰地狂跳,難道那些黑衣人和警方勾結了?

    不過仔細看時,我才意識到此黑衣非彼黑衣。這兩名男子的黑西裝胸口位置繡著白色的莫比烏斯帶標誌,與我的白色氣密服上的黑色標誌一模一樣。

    而且這兩位看起來也不像昨天我匆匆一瞥看到的那四個黑衣男子一般凶神惡煞,為首的那個是大肚腩胖子,一看就是當領導的,胸口除了莫比烏斯帶標誌,還有一個寫著“CSO張”的銘牌。而這位CSO張的跟班是個乾瘦的小鬍子,那種唯馬首是瞻的樣子,十足一個狗腿子。

    時間研究所的人!

    於是我歪著頭,試圖在他們身後尋找風穎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三人進入審訊室後,警長衝着睡眼惺忪的追劇警察說道:“把人放了,時間研究所的人已經為莊周辦好了保釋手續。你也辛苦了,下班回去休息吧。”

    追劇警察一臉不好意思地在桌上操作著,解開了我的手銬。

    我站起身,甩了甩有些麻痺的雙手,偷眼瞄了瞄全息屏,只見警方系統中我的狀態已經變更為“假釋中,約定24小時內清償一切債務”。

    不愧是時間研究所,五百萬債務問題迎刃而解。現在的問題是我還能再見到風穎嗎?

    我們五個人前後腳離開審訊室,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追劇警察就不要說了,上班時間打瞌睡,此時巴不得警長忘了這件事,低調得一聲不吭。警長臉色臭臭的,既像是對手下不滿,卻又不好當著外人發作,又似乎是對時間研究所介入我的案子不怎麼高興。至於兩位來自時間研究所的黑西裝男子,一臉的欲言又止,看著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豐富多彩,展現出了他們此刻複雜的內心戲。

    但是我對他們的內心戲一點都不感興趣。他們有什麼話如果不方便現在說的話,一會兒離開警局也會開口,不需要我去費心。就是風穎沒來,讓我感到失落,所以沒心情說話。當然,對著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我也沒啥想說的。

    不過仔細看看CSO張和小鬍子的臉,我似乎又有點兒印象,估計是在前幾次輪迴中與他們有過交集。這一點牽扯到我內心最大的疑問,尤其是他們身為時間研究所的人,待會兒是該好好交流一下。

    進警局的時候是深夜,出來的時候卻已經旭日高升。時間研究所的上空,巨大的莫比烏斯帶全息雕塑以半透明的姿態擋在朝陽之前,就像一層薄薄的紗帳,讓陽光變得朦朦朧朧。而通向時間研究所的路,就被籠罩在這片朦朧之中。

    車子駛出警局,我們三個人擠在後排,CSO張看了看中控臺上的時間,焦慮地說道:“都八點二十了,再不快一點,研究所上班了。”

    “頭兒,咱們半夜收到訊息,在這裏乾等了六個多小時。”雖然車後排挺寬敞,小鬍子還是側過身子,只坐了半邊屁股,一臉討好地對上司說道:“都怪警察局,八點才上班!”

    CSO張卻沒有因為他的話而變得輕鬆,反而惡狠狠地瞪了小鬍子一眼,“怪你!你怎麼值的夜班,人跑了你都不知道!這要是找不回來,晚上的實驗該怎麼辦?你去當實驗者?”

    小鬍子縮著脖子委屈地看了我一眼,“頭兒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傢伙喜歡夢遊。昨晚恰好遇到電力故障,監控全停了。我把你喊來的時候,電力剛剛恢復。”

    “停電了你還死守著監控室幹啥?不懂得出來巡邏嗎?如果不是那位女士過來報信,你恐怕都不知道莊周跑了吧!”真正讓CSO張生氣的正是這一點。

    兩人的交談中透露出我迫切想要知道的訊息。首先他們提到了今晚的實驗,證明我對於“一天之前”這條訊息的判斷基本正確——實驗會在今晚進行,把我送回一天之前的昨夜。

    但是從這三言兩語中可以聽得出,兩人並不知道我是來自未來的實驗者,而不是他們此時走丟了的那位。由此繼續分析,我可以斷定他們同樣沒有見過另外幾次閉環實驗的我。

    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問題是要不要對這個誤會進行澄清。

    但是這兩個人的身份應該是夜班保安和安保部門主管,對於時間研究所的科研方面應該沒有什麼影響力,告訴他們真相也是枉然。更重要的是現在澄清的話,就等於讓他們預知未來,很有可能引來時空糾錯機制對我的懲罰。出於自我保護的考量,我決定先觀望。

    除此之外,我最關心的就是就是風穎的下落。在兩人的話語中,“報信的女士”指的應該就是他,於是我打斷了他倆的對話,“你們說的那位女士,她現在在哪兒?”

    “她啊,凌晨一點多陪我們來到警局之後就離開了。”CSO張臉上稍微露出好奇的神色,這是正常人都會有的八卦心理。

    對於這個答案我有些失望。雖然理智上早就告訴自己風穎只不過是我生命中的路人,但內心難免會有期待。現在期待落空,心情當然好不到哪兒去。不過這件事終究不是我此刻關注的重點,相比於遙遠而虛幻的感情問題,現實的生存問題纔是迫在眉睫。

    我現在處於假釋狀態,與警方約定24小時之內清償債務。如果償還不了,我將面臨20年刑期!

    當然,坐牢是不可能的,時間研究所代表我提出假釋申請,本身就肩負著擔保之責。毫無疑問,這筆錢肯定是由研究所出的,但是研究所也不可能無償為我付出,羊毛終究落在羊身上,我肯定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個代價可想而知,就是我作為實驗者參加時空閉環實驗。

    從正常人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時空閉環實驗肯定是有風險的,作為先驅者,我成為實驗者是冒著生命危險的。但是從我的角度,我很有可能已經經歷了四次成功的實驗,只是沒有人知道而已。

    沒有人知道,這是因為我想要保守秘密,而這個秘密應該就藏在那串數字當中。換句話說,如果這一次我解不開謎題,就不得不進入第五次閉環,繼續挖掘自身的秘密。然後呢,我可能會再次失去記憶,除了幾條提示,一切從頭開始。

    不對!我是不是非得解開數字的秘密?我是不是非得一次又一次地投入時空閉環?

    幾個分支選項突然就擺在了我的面前,每一個都將對應不同的未來。

    想要解開數字的秘密不一定需要再次投入實驗,我需要的只不過是足夠的時間和更多的線索。之前四次時空閉環,我手頭缺乏足夠的線索,無法判斷自己是一個什麼狀態。估計直到第四次實驗之前,我終於對自己的處境有所瞭解,這才留下了“一天之前”的提示。

    現在我已經基本確定了自己曾經經歷過四次時空閉環,唯一不確定的是這四次閉環之間是怎樣一種關係,為何我無法遇到反覆經歷這段時間的另外那些個自己。只有搞清楚這一點,我才能放心地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按捺住內心的種種疑問,決定走進時間研究所去一探究竟。

    CSO張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我。他的內心同樣焦慮不安,讓實驗者跑出研究所,是他身為安保主管的嚴重失職。剛纔從我關心風穎的問話中察覺到了某種苗頭,他以為這是可以利用的。沒想到我只是隨口問了一句就翻過了這一篇,讓他大失所望。

    不能把責任推出去,那CSO張就得想辦法自己解決。於是他準備拿出夜裏與小鬍子串通好的說辭來試探我,“兄弟,你是不是又失憶了?”

    我聞言雙眼一亮,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失憶是由時空閉環實驗所引發的時空糾錯造成的,如果他知道我失憶的事情,是否意味著他同時也知道我來自未來?

    我沒有開口提問,而是耐心地等著他主動爆料。

    然而這位大肚腩安保主管想說的並不是這個,“唉,不管是不是失憶,兄弟你的為人我是非常瞭解的。昨晚的事情就拜託了,咱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以嗎?”

    “沒發生過?”我實在不明白他說的具體是什麼。

    “就是你半夜夢遊離開研究所的事情啊。這事要是讓金教授知道了,對大家都不好。”

    小鬍子也在為CSO張幫腔,“對啊,對啊。只要咱們三個統一口徑,研究所裡就不會再有人知道。”

    我頓時有些失望,原來他們說的失憶和我想象中的並不是一回事。但是我還是不死心地問道:“我確實是失憶了,可是你們怎麼會知道?先告訴我原因,我才能考慮是不是要配合你們。”

    “哦,這個簡單啊。你一直都有夢遊和失憶的毛病。或者這麼說比較準確,你每次夢遊都會導致失憶。來研究所的三個月裡頭,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一開始金教授還考慮是不是要把你換掉,但是怎麼說呢,你的學習能力和接受能力太強了,足以彌補這一缺陷,慢慢的大家也就習慣了。”

    CSO張確實對我有相當程度的瞭解。看起來過去三個月我的夢遊也沒少給研究所添麻煩。

    夢遊與失憶……

    這個答案讓我很迷茫,我的失憶竟然不是時空閉環實驗造成的?而是老毛病?

    這樣一來,我關於時空糾錯的判斷就不成立了,甚至有可能我整個推論都是錯的。也許我真的只是夢遊了,也許我並沒有經歷過任何一次成功的實驗,也許頭盔裡的那些留言都是我夢遊時候隨手寫下的……

    我的心徹底亂了。

    這時候,小鬍子保安又一次忍不住插嘴說道:“你放心,昨晚電力故障,所有監控都停擺了,沒有拍下你離開研究所的畫面。只要咱們三個都不說,嘿嘿!”

    等等,他說監控停擺。

    我突然意識到兩人對於我的“夢遊”只是一種猜測,並非親眼所見,於是趕緊追問:“那你看到我離開研究所了嗎?”

    小鬍子聞言楞了一下,隨即偷瞄了CSO張一眼,這才尷尬地回答:“我也沒看到啊,不然怎麼可能讓你跑出去。這不停電了嘛!真不是我偷懶……”

    沒人說他偷懶,看來這傢伙有點不打自招了。這麼說來,如果沒有風穎去報信,小鬍子和CSO張壓根就不知道我離開研究所的事情。換句話說,他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是夢遊離開的,我之前的推論並沒有被徹底推翻。

    不管我的失憶是源於時空糾錯還是自身問題,只要能在這個時空裡找到另一個我,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相比於之前的毫無頭緒,至少現在的我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找到另一個我!

    要實現這個目標,我必須立刻進入時間研究所。“好吧,我答應你們。告訴我該怎麼做,我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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