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身陷絕路何不低頭
許久得不到回聲,蔣蘭宮輕哼:“你該不是,連動機都沒有?”
杜遠亭盯著他在案几上的手,果然還是沒有答上來。
“可以理解。”蔣蘭宮道,“你不過是爲了那個誤會,自然是何堂主和六長老他們說什麼便是什麼,與你無關。”
“不。”杜遠亭打斷。
“那是我們之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恩怨嗎?”蔣蘭宮當即質問。
杜遠亭頓了一下。
“遠亭兄討厭我,我知道。”蔣蘭宮道,“但若只是討厭,倒也可眼不見為淨,何況你對遼肅宗根本沒有感情。在三州交界戰敗之後,你就應該知難而退了,卻還執念般地追著我,為何?我若哪裏得罪過你,你就說說看,有沒有能彌補的餘地。”
“收買我,當真如此重要。”杜遠亭皺著眉。
“沒錯。”蔣蘭宮開誠佈公,“遠亭兄不妨想想,這群人之所以支援你,不過是借用了你的名號,拿你當做傀儡。但你我若聯手,我在八州的根基就可以成為你的後盾,你依然能夠高枕無憂地做你的富貴閒人。”
“這不是我的用處。”杜遠亭道。
“哦?遠亭兄是來我這裏討功名了,這可不像你的作為。”蔣蘭宮將信將疑,“當真麼?”
“我有所圖。”杜遠亭承認。
蔣蘭宮覺得有趣:“那就再好不過了,你圖什麼?”
然而杜遠亭接著伸出手來,指著他:“你。”
燭影跳動,人心明滅。
蔣蘭宮的眼睛睜大,並不掩飾自己的意外。
猜錯了麼?
這個人不是無慾無求,而是他隱藏得比旁人深,且除了目的之外心無旁騖,是這樣麼?
可他圖的目的也不對勁。
若他圖的是自己這個人,就不該在三州交界之戰中下死手。
理解不了,完全理解不了。
這究竟是個心機深重的陰謀家,還是個瘋子。
正在他疑惑不解之際,杜遠亭朝向他的手指頓時向下一指:“低頭。”
蔣蘭宮垂目向下瞥了一眼,低處什麼也沒有。
低什麼頭?
杜遠亭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又接著道:“你對杜岸素來低眉順眼,對我為何不能。”
蔣蘭宮頓覺可笑:“你打上山來,就是想讓我對你低一下頭?”
杜遠亭神色不變,卻無端道:“你病了。”
他說中了蔣蘭宮最擔心的事,袖中的手攥緊拳頭。
“上次戰況激烈,我與遠亭兄一樣,傷還未痊癒,這不是想當然的麼。”蔣蘭宮搪塞道。
“不。”杜遠亭說,“上次你已經病了。”
“我病不病,遠亭兄真是操心。”蔣蘭宮不鬆口。
“你的傘也不在。”杜遠亭又說著沒頭沒尾的話。
“你打壞了,在修。”蔣蘭宮倒不與他藏著掖著。
“杜岸魔化消失了。”
“亞父在與不在都沒有關係。”
“你引起八州共憤,天下得而誅之。”
“我若怕這個,現在就不會與你談。”
“你為何不低頭?”
杜遠亭再次發問,冰窖般的眼睛裏露出少見的困惑。
蔣蘭宮微微啞口,這個時候他才恍然意識到,方纔杜遠亭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試圖證明他蔣蘭宮已經身陷囹圄,除了屈服以外沒有別的出路。
所以杜遠亭纔會在自己一遍遍反駁之後,困惑地問出“你為何不低頭”。
“你是奪舍重生。”杜遠亭道,“離開身體灰飛煙滅,不入輪迴。你本就是家奴的私生子,當初桓英不拿你當人,後來荊州城你碎屍萬段,在宿星閣你又為杜岸強迫。你夠可憐了。”
他一字一句扎過來,扎得蔣蘭宮滿身反骨刺痛不已。
這一生所有不得已的妥協,都被翻了一遍舊賬。
“你在我面前,裝什麼?”杜遠亭冷著臉,話語再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