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入山溝的滾石沖刷盡營盤的殘骸，卻仍不能將渣滓洗淨。

    看見石縫中那個身影，蔣蘭宮眼皮狠狠抽跳了一下。

    泣血劍滴滴紅光入土，照亮著慕修顏骯髒的臉，他竟還在喘氣。

    小杜俑執劍翻身躍入懸崖，輕輕落在碎石灘上。靈氣波動驚醒了慕修顏，他驀然發現自己還活著，又見小杜俑立在面前，當真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起來。

    慕修顏起初詫異，可隨著猜出對方的身份，很快重歸平靜。

    “棲虹……不對，是君上吧。”他望著小杜，“君上難道是來救屬下……呃！”

    身上的雲雷骨甲絞緊，慕修顏滿身血涌，仍在戰慄著說下去。

    “君上……君上……杜氏一門是自爆……我沒逼他們……讓我說明白、君上！”

    雲雷骨甲的收緊暫停。

    “自爆？”小杜鬆開泣血，晶瑩血刃飛向慕修顏的脖頸。

    慕修顏冷笑：“君上其實比誰都期待這場好戲吧……明知道我不老實、還是派我來了……唔！”

    雲雷骨甲再次絞入，慕修顏疼到滿地打滾。

    “他們都死了！杜岸就再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跟著你！”他竭力喊道，“這不是你要的嗎？！蔣蘭宮！！這不是你用我的目的？！我錯了嗎？！”

    蔣蘭宮心亂了一瞬，吟動骨甲的口訣稍止。

    “你卸磨殺驢！啊——”慕修顏才喊了一半再次疼到失神，昏死在血泊中。

    蔣蘭宮殺意決絕，走下石堆朝慕修顏逼近。

    剎那間一道白虹貫穿夜幕，橫亙在他面前，蔣蘭宮引動泣血抵住突襲，翻身退至山崖邊界。

    來者不善，蔣蘭宮運靈入劍，泣血紅晶粼粼。

    白虹漫漫散開，分化成稀薄羽光，何容與現身在遍野碎石之上，劍指小杜俑。

    小杜退避不戰，口中繼續唸誦骨甲咒訣確保絞死慕修顏。

    “到此為止。”何容與的聲音鏗然貫入腦海。

    蔣蘭宮怔住。

    能夠收到傳音，自己真身所在的範圍當是已被對方知曉。

    修遠劍鋒芒晃過，小杜俑臉上的金紋泛起一絲微瀾。

    “殺了阿慕，是想讓你所做的一切死無對證麼？”何容與眼神冰冷。

    蔣蘭宮操縱小杜俑退後，遠遠避開修遠劍的羽光。

    “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何容與仍質問著，“為何你會如此狠毒？”

    “狠毒？”

    何容與聞聲立即釋放功法。

    小杜斜一眼他身後：“何堂主怕是不知道什麼是真的‘狠毒’。”

    蔣蘭宮再次全力發動雲雷骨甲，何容與即刻察覺，眨眼已造出領域將慕修顏罩住。口訣下骨甲收緊的感知消散，小杜麵露薄怒。

    “何堂主是以為，能殺滅俑中我的分魂，就足以威脅我放過慕容了麼？”小杜收回浮在空中的泣血，背手挽向身後。

    何容與揮劍在身前橫切，修遠瞬間分裂為無數發亮的長劍，孔雀開屏一般將他環繞。

    小杜也立即送出泣血，雙劍殺氣相擊，定要散魂奪命。

    “何堂主要保什麼人不好偏偏是慕容？就算我不殺他，出了這山谷也有無數人要取他性命，你憑著域又能護他幾時！”小杜隔著劍氣喊話。

    “無需多言！”何容與輕鬆閃過劍刃壓他一籌，小杜驚險擦碰而過。

    蔣蘭宮等不及慕修顏能被護幾時了，他只知道，與何容與拼劍法，自己很快便會輸得灰飛煙滅。

    蔣蘭宮勉強抵擋幾招，拋下慕修顏撤退。何容與緊隨其後無意放他，修遠劍凌空飛來，劍氣直刺俑中分魂。蔣蘭宮急忙要抽離魂魄，修遠劍已而出招封住他的退路，此時從俑中抽離，觸及周身劍氣定將魂飛魄散。

    死不掉，但本體遭受的創傷必定會慘痛無比。

    逃不掉了。

    蔣蘭宮將泣血刺向地麵，紅光從龜裂的地表射出，暫且抵住包圍在周身的劍氣。

    何容與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修遠劍仍殺氣濃濃立在小杜頭頂。

    “這俑……”何容與聲中帶恨，修遠隨之驚動。

    蔣蘭宮咬緊牙關，等待著分魂撕裂的痛。

    一聲錚鳴當空傳來正中修遠，周圍劍氣迅速散去，何容與毫不猶豫再次出手，對方又是橫來一劍生硬抵禦，護住小杜。

    “將離……”蔣蘭宮認出擋在身前的白影。

    馬鳴從山崖降落，杜縈迴躍下弋戎駒斷開二人，何容與微微錯愕。

    “走！”杜縈迴朝小杜喊道。

    小杜急忙御劍飛身，回頭又看了他一眼。

    何容與反手擊開杜縈迴，修遠劍騰空刺向小杜，將離不由分說將其攔下，兩劍打作一團。

    杜縈迴捱了何容與這一掌差點沒把心都吐出來，硬扛到小杜飛走，何容與還沒要放棄的意思，杜縈迴索性癱下來拖住他的腿：“算了老何……算了算了……”

    修遠剎那飛回，狠狠紮在杜縈迴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