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心直口快更名護短
小姑姑壓著火氣道:“也就宗主和夫人溺愛你,任你胡鬧。可咱家誰不知道蔣殿是桓英從揚州歡場買來的船伎!他是奴裡面最髒的奴,你讓他踏進咱家的門,踩髒了遼肅宗的白雪地!”
杜縈迴霍然起身,抓住纓槍的長杆子:“住口。”
“杜縈迴!”小姑姑發力,杜縈迴這次卻沒硬抗,反而借力打力,趁她不備奪了纓槍下來。
杜縈迴背過纓槍跟她面對面僵持。
“你要為蔣殿跟我動手嗎?”小姑姑話音發抖。
杜縈迴久久看著她的眼,在那不甘的目光中,杜縈迴看到了遼肅宗昔日的榮耀。
稱霸北境的名門,怎能容忍一個出身奴籍的舞伎,變身天君騎在頭上指手畫腳。
時至今日還能脫口叫出豢伎,可見這麼多年,背地裏他們從沒改過。
只是如今,終於敢在杜縈迴面前說了。
可蔣蘭宮那些年,恐怕聽到的盡是他們的真心話罷。
杜縈迴攥住纓槍轉到身前。
“我不想動手。”杜縈迴說,“但若你在我面前詆譭我的人,我定是咽不下這口氣。手不長眼睛,不過腦子,自己就動我也沒辦法。不被你打死,我決不停手。”
“你……你作妖呢?咱纔是自家人呀!”
“姑姑,你姓啥?”
小姑姑被他問得直髮愣:“怎麼……姓杜!跟你一個姓!血肉裡的親呀!”
“不對。跟我不是一個姓。”杜縈迴道,“我是單絃,我姓單。”
小姑姑的臉漲得通紅:“反了……真反了你了……”
她忽然收住話音,望向杜縈迴身後走來的白衣仙。
何容與對她行禮:“榮華身體還沒恢復,我勸勸他。”
小姑姑咬緊銀牙,盯著杜縈迴許久。
終於她被何容與的目光打動,願意退讓。
杜縈迴把纓槍拋還,小姑姑憤然接住,飛身而去。
……
何容與走來,卻沒有勸話。
“老何……謝你解難。”杜縈迴躬下腰忍疼。
“是挺難的。”何容與說,“連名姓都改了。”
杜縈迴苦笑不已,垂頭咳了幾聲,抬手擦拭嘴角的血。
“話說大了。”他說,“爹孃給的,還是丟不得。但是眼跟前兒護媳婦要緊,望爹孃寬恕。”
何容與淺淡一笑。
“你聽見多少?”杜縈迴扭頭問他。
“不多。”何容與說著抬手給他運靈療傷,“從改姓而已。不過,你被打傷的經過我已經聽說了。”
杜縈迴:“我如今,倒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
“老何,對不住。”杜縈迴無顏面對他,拄著額頭,“讓你爲了保我,不得不著急把魔體淨化。此事,我與親族都有責任。”
何容與眼中浮起一絲憂慮:“何必自責,我本私心想讓你儘早擺脫魔體。”
“別當我還像前生一樣好糊弄。”杜縈迴微微挺起身。
何容與忍下不再說。
“那些所謂同盟,分明是怕控制不住魔體才一直施壓。”杜縈迴嘆息,“當年蘭宮能勸動眾仙門倒戈,就是利用那些人怕我。不知外人存心不想遼肅宗過強,卻一味把錯推到修魔上……愚昧至極。”
何容與勸慰:“榮華,當年遼肅宗不是沒有相信你的人。你被定罪後,遼肅宗師門還在為你徵求減刑重審的機會。然而……都被壓下去了。”
“被杜家自己的親族壓下去的吧。”杜縈迴道。
何容與還沒有回答,杜縈迴便接著道:“旁人的話他們不會服軟,能壓得住廣源那群愣頭青的……只有能搬出輩分情分來的自己人。”
他嗤一聲笑了:“壓住了好。要不然,那時蘭宮鐵了心一條路走到黑,師門不準都得給我陪葬。”
“你心裏都明白。”何容與道。
“我不怨親族沒救我。”杜縈迴說,“就算我那時候知道是蘭宮乾的,有辦法自證清白,我可能也會選自己逃或死,保全他們和蘭宮。”
何容與目光平靜,太過了解他了。
“可我沒想到……他們還敢自恃有恩。”杜縈迴冷笑,“一口一個‘奴’、‘伎’咬住不放,言談間盡顯鄙夷之態,對蘭宮有什麼恩!”
何容與靜靜聽他發泄。
“就算我杜家硬氣,不接受八州共主,那他們倒是別把師門推出來領頭造反。”杜縈迴說,“到頭來,重罪難逃的是廣源他們,而親族,卻極大可能因蘭宮宣揚懷赦之德,躲過懲處!”
他說完靠在山崖根上休息,深深吸了幾口氣。
“我早就懂。自爹孃不在後,這遼肅宗族師門之中,”杜縈迴憂傷,“我真正算得上‘親人’的,不過剩下廣源一人而已。”
天邊飛來一道白跡,劉廣源御劍下落:“怎麼回事?師……杜縈迴,你又鬧什麼?”
“六叔公,老賊……”杜縈迴罵道。
劉廣源嚇得不輕:“瞎說什麼呢!”
杜縈迴瞅著他:“我看透了。”
何容與按住劉廣源。
杜縈迴歇了一會兒,轉回來問:“對了,我好久不出來……齊遠山找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