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幹啥呢？！”

    杜縈迴一抬頭，小姑姑鑽出人牆。

    “咋的？還要打死人吶？”小姑姑纓槍一橫，“縈迴現在修為都沒有，就一大俗人，也不看看禁不禁得住打！”

    “倒想打死他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杜廣為指著杜縈迴啐道。

    “你敢？！”小姑姑嚷起來不輸人。

    旁邊親族弟子也都上來勸：“算了，打死他沒法跟主君和何堂主交代。”

    六長老早就想借坡下驢，倚老賣老地咳了兩聲，杜廣為這才罷休。

    “我看還是把他關回去，好好思過！”六長老放話，領著一夥子人威風凜凜地走了。

    等著這幹人馬各自離開，杜縈迴對小姑姑道謝。

    小姑姑轉回頭拿槍桿子懟了懟杜縈迴：“你也是，跟老爺子犟什麼？修魔在仙家素來是大罪，你才讓人忽悠了幾天就忘本？”

    杜縈迴：“仙家的本若如此狹隘，那不守也罷。”

    小姑姑差點被他嚇著。

    “縈迴，我聽得出來。”小姑姑放下纓槍，“當年讓你受委屈了，你怨得對。”

    杜縈迴不明白她在說什麼，有些詫異。

    小姑姑：“通魔之事，我們欠你一個清白。當初就該為你出這個頭，誰不服咱就跟他幹！”

    她說罷面色一沉：“可畢竟……遼肅宗在立仙尊後就是眾矢之的，全憑你來震懾其他門派。其實咱們早先的人，死傷過半，力量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壓得住了。”

    “我沒怨你們。”杜縈迴說。

    “你該怨。”小姑姑悲傷，“是親族棄了你。”

    杜縈迴心裏翻了調料，五味雜陳。

    “你們沒別的辦法。”他說。

    小姑姑嘆口氣：“不瞞你說，如今更是艱難。這次遠征一直在吃敗仗，尤其進了白無谷，舊友死得散得差不多。我們的新同盟越來越不好對付，大家都怕錯一點就無力迴天。”

    杜縈迴渾身疼，沒心情說話，慢慢走去坐在一旁地上。

    “你說怎麼當年你遠征的時候，就那麼容易呢？”小姑姑苦笑。

    杜縈迴不覺得自己容易。

    不過是走運用對了人。

    他聽了那話，卻忽然可憐起杜遠亭：“杜驛也替你們打了幾年勝仗，後來東線後院失守，才被逼退。怎能勾銷功績，說一直落敗？”

    小姑姑察覺到他的不滿，尷尬道：“唉，不是誰都和你一樣，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當年師門隨你南下，是相信你的選擇是對的。但你們最後還是栽了，我們得懂前車之鑑。”

    “栽了。”杜縈迴似問又非問。

    “仙尊位讓蔣殿竊取。”小姑姑沉重，“你們可不是栽在他手裏？”

    杜縈迴：“我覺得他會是個好仙尊。”

    “可他是嗎？他一得權馬上就殺了你。”

    杜縈迴不知如何解釋。

    小姑姑心情複雜地轉向別處，一手無聊地耍起纓槍。

    杜縈迴看著那長纓槍一輪一輪地轉，頭腦中的思緒越滾越亂。

    “你死後。”小姑姑攥穩纓槍轉來，“我們開始不懷疑蔣殿，是他抵下了眾仙門的壓力，給遼肅宗脫罪。”

    杜縈迴沉默。

    小姑姑覺得他聽進去了，便說道：“我們那時還當他在報恩，誰知不過演戲給人看罷了。後來他翻臉反咬，竟逼我們聽命督院，交出秘法寶器，給無盡洞天供養金，還要遣散家中僕僮，一些年紀小的孩子還要抓走……”

    杜縈迴等她說完，道：“是將寶器暫交無盡洞天登記，擇人前去清玄學府教授秘法，補繳土地稅款以供督院治安，去除奴.隸奴籍，適齡幼童不論出身，一律送各州學府就學。”

    小姑姑被他講得莫名其妙。

    “蘭宮摁著我背了好久。”杜縈迴道，“這些是仙法裡比較基礎的內容。”

    “這和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小姑姑問。

    杜縈迴搖頭。

    小姑姑恨鐵不成鋼：“這話里根本是想一家獨大。囤積居奇鉅額斂財，霸佔八州靈脈獵場，恐嚇壓迫其他仙門。居功自命不凡爲所欲爲，還不是你那蔣蘭宮幹出來的？”

    “咱之前不也是嗎？”杜縈迴反問。

    小姑姑疑惑地看著他。

    “素來稱遼肅宗為北境霸主。”杜縈迴道，“主，不都是這樣的？”

    小姑姑懵了：“你說的叫什麼話？”

    杜縈迴低聲叨咕：“有特權，就是主子。”

    接著他抬起頭道：“可有特權的人，不是都能用得好這份權。我信他配得上。”

    小姑姑忽然發出一聲冷笑。

    “我不跟你爭那個人到底是誰。”她手執纓槍在地上狠狠一戳，“就當他是蔣殿，他也給遼肅宗做奴都不配！”

    杜縈迴猛地抬頭望向她。

    “奴也至少會認主護主！”小姑姑忽然起了怒意，“沒有遼肅宗會有他蔣殿的今天？來咱們家的時候，不就是個說話都不敢大聲的豢伎嗎？”

    杜縈迴霍然起身：“你說他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