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心繫唯一終究食言
涼潤猶如泉水的指尖在杜縈迴臉上滑過,一絲一縷揉著他的鬢髮,纏/綿溫情。
“亞父,沒事了。”蔣蘭宮的聲音順著指尖貼在他耳畔。
杜縈迴猛地睜眼,捉住那雙手就往唇上蹭,含著他的脈搏親了兩口腕子,才把整個人都摟進懷裏。
蔣蘭宮本就衣衫半解,懶懶地窩在床上給他枕著腿。忽然經杜縈迴這麼一摟,立時柔若無骨地歪倒在他肩頭,那隻涼涼的玉手攀上去,在他胸前的傷處試探。
杜縈迴從摟上了他嘴就沒停過,蔣蘭宮安安靜靜地順著他的意,按在胸前的手穿過身側,將捱上身來的人抱住。
“還以為又要食言。”杜縈迴終於喘了口氣,和他粘在這個鼻尖能碰到一起的位置,目光細細在那雙眉眼間流連。
“疼麼?”蔣蘭宮的手掌撫上他的脊背。
“那玩意兒,是挺疼。”杜縈迴感到他在摸那件骨甲,“不過一碰你,就忘了疼。”
蔣蘭宮抬頭閉上眼睛,杜縈迴嚥下他的吐息。
“亞父有我就夠了。”蔣蘭宮鬆開口,重躺下去。
杜縈迴掐著那不足一握的腰肢將他抬起來。
“還是你心思細,鬥不過你。”杜縈迴仍不肯放鬆地將他圈在膝上。
“此番亞父鬥贏了呀。”蔣蘭宮媚眼含笑。
“我哪裏贏過你最後那一記黑手了。”杜縈迴故意調侃道。
蔣蘭宮看看他,目光莫名讓杜縈迴感到不安。
“怎麼,不喜歡我說你耍陰的?”杜縈迴挑挑他的下巴,“知道雲雷骨甲口訣的,不就只有你?”
“是麼……”蔣蘭宮思索。
杜縈迴再親他一口:“你指使小杜去的?”
“小杜還沒補好呢。”蔣蘭宮輕聲說。
杜縈迴想起那個腰斬的俑,笑了笑。
蔣蘭宮勾住他的脖子。
杜縈迴按下他示好的動作:“老何你關哪兒去了?”
蔣蘭宮情意綿綿的眼神頓時有些暗淡。
“抓到就行了,別太絕。”杜縈迴勸道。
蔣蘭宮抿唇放開雙臂:“亞父有我不夠?”
“當然不是這意思。”杜縈迴把他摟回來。
蔣蘭宮輕聲埋怨:“亞父素來只信何堂主,當他做什麼都是對的……他三言兩語,我千言萬語都辯不過。”
杜縈迴低頭蹭著去瞧他:“他說什麼我還不是在你身邊,向着你。告訴我他安好就成。”
“安好。”蔣蘭宮忽然冷冷一笑,“何堂主自然是安好的……在我的門上。”
杜縈迴怔住。
蔣蘭宮目光瑩瑩凝視著他:“亞父不是聽見了麼,等我抓到何容與,我要把他也燙死鑄成銅門,鑲在天君殿上。腰斬之後,正好夠兩扇。”
“別鬧……”杜縈迴沒當真。
可蔣蘭宮卻一字一頓冷如冰凌:“我,言、出、必、行。”
杜縈迴兩眼驟然刺痛無比,幾近於兩條蟲鑽進腦仁兒。
他抱緊蔣蘭宮的身子,手中卻突然綿得像抓著絲綢,一下子滑脫了。
“蘭宮!”杜縈迴忙不顧痛地睜開眼睛,恍惚之中又望見長媚眼,他倉促朝前去捉,卻怎麼也碰不到蔣蘭宮的臉。
杜縈迴焦急不已,可那劇痛鑽得越來越深,他的視野也越來越小,一切化為赤紅中的群魔亂舞。
“蘭宮!!”他倉惶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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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容與聽見榻上的動靜,急忙放下案牘走進房內。
杜縈迴泥鰍似的在榻上翻,一邊神志不清地咕噥。何容與快步上前,正值杜縈迴狠狠一掙,翻身滾出床榻摔在地上。
“榮華。”何容與伸手去扶,杜縈迴瞪著眼珠子盯得他一陣心悸。
“什麼……什麼時候了?”杜縈迴滿頭大汗。
“廿五。”何容與見他不願被人碰,便起身去洗手巾。
“十天了……”杜縈迴擠了擠眼,按著依然劇痛的腦殼從地上坐起。
何容與遞溼涼涼的手巾給他,杜縈迴抓來在臉上脖子上抹抹,擦去冷汗。
“這哪兒?”杜縈迴眼睛乾澀,眯著瞧這環境。
何容與閉口不答,看著他爬起來這轉轉那摸摸。
杜縈迴扶著牆走了一圈,這間屋子幾乎沒有稱得上裝飾的東西,寒酸得好似山野散修屋舍。牆壁沒有漆過,露著漆黑的石頭,木頭也都沒有仔細刨平。
“這什麼地方……”杜縈迴扭頭看著何容與。
“臨時搭建,委屈你了。”何容與輕嘆。
杜縈迴聽得出他在刻意迴避,但這樣反而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沒錯:“……這兒是白無谷?”
何容與身上早已換成素白輕逸的長袍,聽罷拂袖踱步,預設著投給他一個背影。
“不……十日而已,你就把我從靈永帶到了首陵?”杜縈迴還不死心,“不可能……隔著蜀川、玉山兩個大州,百十個郡縣,通關文牒你上哪兒弄去,御劍肯定會被發現。這到底是哪兒?!”
“這裏就是白無谷。”何容與轉身面對他,“只是……時候不是十日。”
杜縈迴搖頭不解:“七月十五到七月廿五,不是十日?”
何容與冷冷:“今日,是八月廿五。”
杜縈迴的祈盼破碎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