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功法自噬擇向良知
岸邊祈福的人群尚未散去,河谷卻傳來了壞訊息。沈賜迅速吹笛施法,河面波浪逆行抵住從峽谷出來的湍急水流。
“唉,一見何堂主,杜岸果然要負心。”慕修顏也得到了悅神峰傳信,縱身御劍,“我去山上瞧瞧。鎮遠督、聽令——”
沈賜廣佈靈識細細探查一番河岸情況,命岸上私服潛藏的無盡洞天人等準備隨時禦敵。
“君上,”沈賜迴音給蔣蘭宮,“妥了。”
……
照泠真火無法將活人燒成外傷,卻會深入五臟六腑,造成尤其可怖的內傷和劇痛。箭鏃上更是淬滿了那種入體不入水的毒,若非何容與境界加持,肉身恐已溶解成泥。
聽到身旁老友苦楚的呼氣,杜縈迴心急如焚。
“山靈鎖……”何容與很快分辨出牽制杜縈迴的源頭,“此法器鑄就不易,他是下了功夫的。”
杜縈迴一目瞭然。
對抗魔體的東西終於搬出來了,這局蔣蘭宮果然做了萬全的準備,絕不會放任到手的鴨子飛走。
可山靈鎖卻沒在最開始就亮出來。
對方的話在杜縈迴腦海重複。
“勸降不成只得強迫就範,是可以想見的對策吧。”
“亞父若不上他的船,又有何相干?”
“我給了你選擇。”
杜縈迴恍然發覺,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把整件事都搞亂了。
修遠劍朝著靈流的方位揮斬試探,山靈鎖紋絲不動。
“別忙了,這鎖只有將離能斷。”杜縈迴尋著那無從捉摸的鎖戒引線,“我落水時將離……”
他話音停頓,猛然看見遠處艦船一隻白影飛身下河,之前落水的將離,已然在對面現身。
鋒芒寒氣籠罩蔣蘭宮,他一手擎傘一手提劍,輕薄錦衣在水霧中映出朦朧輝光,似柳絮輕飄飄地點在水上。
何容與望見將離,訝異萬分:“為何將離會聽從於你?”
“為亞父鑄劍之人是我,理所當然。”蔣蘭宮發力而起,何容與見狀當即捏劍訣在手,蔣蘭宮撐傘滑抵一式功法,轉身反攻。
他動身極快,雙劍一傘交錯迅猛若幻影般無跡可尋,招招洞穿修遠劍的防禦。逼得何容與不得不放棄保守的抵抗,放開杜縈迴親身下場回擊。
“等……!”杜縈迴瞬間被拖入水下。
何容與反手隔空一抓將他半身扯出水面,蔣蘭宮的牽引再度被逼停,雙方以杜縈迴為中心展開拉鋸。
照泠真火的青光映出傘下蔣蘭宮面容:“何堂主,這是做什麼?”
何容與斂息凝神,修遠劍舒展羽光漫漫播撒萬物,漆黑河水透明通亮。
“君上!這是日月堂的……”連翹在船頭驚道。
“誰還等他念完訣。”蔣蘭宮笑笑,御傘動身。
“蘭宮危險!!”杜縈迴瀝血掙扎。
河谷羽光向山崖展翼,剎那震碎禁制,何容與並指遙遙定向山間浮空靈劍,靈紋萬千變幻,功法釋放。
日月堂秘技——“鳳凰于飛”。
一招之際,靈爆瞬時可奪千軍。
正面捱上修遠這全力一斬的,尚無有活人在世!
河道中通透的水浪幾同凝止、旋如裂冰,細密的羽片若千軍萬刃向蔣蘭宮襲來。然而蔣蘭宮分毫沒有停歇,白傘撐圓,將離一劍開山直頂劍風。借這一抵,袖下泣血劍掃出紅光漫漫,他在何容與視野中猛然虛晃一影。
再清晰時,蔣蘭宮竟毫髮無損,穿過紛紛羽刃直麵殺來。
“不對!”何容與引靈力逐他而起,劍光若白鳳在狹小的河谷內迴旋,巨浪滔天。
鳳凰于飛一式之劍氣密如羽毛/片片交疊,迅捷瞬息,水汽尚不得過,他如何能從中穿梭過來!?
難道方纔那三式功法交替為他爭取了一線時間,趁著修遠這一招尚未完全釋放的間隙,找到劍氣的邊界,躲了過去?
是聞所未聞的功法麼……
蔣蘭宮掄傘騰身,狀如逃離鳳喙的流螢,他在直衝九霄的雪浪中翻轉,驚豔掠向何容與上空。
泣血劍滴焱漫天飛星,長媚眼中倒映出水裏的杜縈迴。
“‘落霞息止’。”蔣蘭宮晶紅劍刃當中一劃,再次虛晃身影,從何容與視野消失。
何容與一怔,恍然大悟,當即回身望向高空上的紅跡。蔣蘭宮不曾消失,而是在那一時間從前飛躍到了後方。
果然……泣血這一招並非攻勢,只是迷惑感知,讓人誤以為他瞬移過去罷了。
鳳尾般捲上山崖的劍氣仍追逐蔣蘭宮,卷攜照泠真火點燃的浪頭。聳立於河道,如一彎青色火鐮,看似將要把何容與自身波及在內。
“引浪讓我被功法自噬?可‘鳳飛’一式尚未完全釋放,我穿水即能躲過,這麼做意義不大。”何容與不解他此舉。
若不是求勝反攻,為何要專程迷惑人判斷,只為換個方位?
“此人不可能這麼簡單!”何容與不顧撲上來的浪潮反身追蹤蔣蘭宮,對方已懸空停下,二人視線交接,何容與忽見他眸中帶笑。
空中翻飛的錦衣背後,鴛鴦塢燈火如晝。
何容與愕然,巨浪的濤聲瞬間瀕臨蓋頂,向着蔣蘭宮的方向洩洪般洶涌而去,原來……他引浪的目標、是鴛鴦塢上的人群!
修遠劍倉促收勢,然而功法掀起的暗流餘波仍不可遏制地衝向谷外。
羽光如冰遍佈景鸞川河面壓制水流,蔣蘭宮回首望了望岸邊,道:“這是一舉擊敗我的好時候,何堂主卻想著救敵人的人?”
“天下蒼生沒有‘誰的’一說!”何容與發動劍氣騰空上去破浪。
蔣蘭宮揮傘將他格擋:“有的,若沒有,又何必敵我之分?不過何堂主不必操心太過,我的人我自會擔保,你大可放開手腳對付我,岸上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