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忽然有點小狀況。

    蔣蘭宮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看來昨日嗓子破得挺嚴重。”杜縈迴像逗貓似的拿手指刮他的脖子，“那你還吃烤物。”

    蔣蘭宮一邊喝藥一邊無聲地瞪著他。

    “還去瞧嗎？”杜縈迴問。

    蔣蘭宮點點頭。

    “要是有人問起你的嗓子？”

    蔣蘭宮做了一串手語，杜縈迴看不懂。

    蔣蘭宮擺擺手表示無所謂，改用傳音術道：“在那裏，本來也沒幾個人聽過我講話。”

    發現他會千里傳音，杜縈迴覺得好辦多了。雖然現在兩人之隔也就幾寸，不過性質一樣。

    傳音術這個東西，不論修為多高，都得學了才能會。杜縈迴不太喜歡朝著別人腦子竊竊私語，而且嗓門兒本來就挺亮的，隔老遠喊一嗓子對面就聽得倍兒清楚，雖然學會了，但是不愛用。

    他之前聽明如玉傳過音，現在又聽蔣蘭宮傳音，還不知道單絃會不會傳音。

    按理說，單絃若有一定的修為，那麼杜縈迴按自己之前會的來做，必然也能靈識傳音。

    若這樣，以後就方便和蔣蘭宮私下交流了。

    他試了試，蔣蘭宮看看他，傳來：“去哪裏麼？你跟著就好了。”

    杜縈迴：“我傳音傳到了？”

    “未聽得你傳了什麼，看錶情猜的。”

    杜縈迴繃著臉毫無表情：“你再猜猜這個。”

    蔣蘭宮看都不看，放下藥碗拉住他親了一口。

    杜縈迴繃著的臉瞬間垮掉。

    蔣蘭宮見狀一笑：“我猜中了麼？”

    杜縈迴抿掉沾在唇上的苦澀藥汁，把他抓進懷裏。

    -

    一劍一傘，當空掠過山巒。

    此行路程略遠些，然而也不過跨了兩個山脊。飛到一處山峰之時，蔣蘭宮御傘下降，杜縈迴隨他下行，踏著劍望見遍山樓閣行人。這兒不同於請君山上的城池，卻更像悅神峰那一面的仙府構造。

    到處是穿棗紅色心月狐紋袍服的人，杜縈迴很快明瞭，這邊多半是清玄學府的地盤。

    蔣蘭宮帶他翻越山尖，直接進了後山，落在山洞洞口。

    這洞穴之大高過三層樓閣，外接香爐，洞口處設牌樓。朝前一望，深不可測。直通洞穴的大道兩側，立二十四尊名人靈獸之石像，尚未入內已覺陰森肅穆。

    洞口噴吐著寒氣，杜縈迴心裏掂量了一下蔣蘭宮那身多重華服，依然不放心他這麼走進去。

    蔣蘭宮讓他不必擔心，杜縈迴只好就這樣隨同入內。

    進洞之後，方見一條漆黑水路往洞穴深處蔓延。兩側棧道曲折，一些轉入小的石門中去。陽光能夠觸及的位置很淺，洞內被照耀的石壁晶瑩雪白。

    許多穿清玄學子服的人見了蔣蘭宮都來行禮，蔣蘭宮手勢命他們不要聲張，舉步向水邊走去。那些學子早已從旁取了厚重的獸皮大氅，等在船邊給他披上。

    杜縈迴走來，也得了一件，往身上一掛，覺得自己像只熊。

    蔣蘭宮上了船，回頭看到他那巨石碑似的身影，色眯眯地覷著眼睛。

    杜縈迴坐到他對面，壓得船用力一晃。

    “怎麼？”杜縈迴發現他的目光很熱切。

    蔣蘭宮傳音道：“我怕會忍不住讓你在裡面要了我。”

    杜縈迴按住心跳。

    蔣蘭宮示意岸邊的學子不用管了，杜縈迴識趣地搖槳，把小船沿水劃入洞穴深處。

    不出多久，洞口消失，燈盞高高低低點亮周圍。一時間奇景迭出，當真別有洞天。左右壁生石筍，頭頂倒掛鍾乳，處處雪瀑冰柳，觸目瓊花玉卵，宛如身在神苑龍宮。

    越深越清寒，地下河水處處有轉有折，蔣蘭宮給他之路，劃入無人之境。

    杜縈迴看著他，想到之前那話，不禁心猿意馬。

    蔣蘭宮知道他在想什麼，拄著下巴淺笑。

    “這麼冷的地方，不行。”杜縈迴道，“你不忍我也要忍。”

    蔣蘭宮吐出舌頭來捲了卷嘴角。

    杜縈迴覺得自己大話說早了，這誰忍得住？

    他鬆開身上的大氅，都準備停船把對方裹進來了，蔣蘭宮忽然將傘在水上一掃，船轉了個彎拐入旁的水道，明亮的燈光立時晃暈杜縈迴的眼。

    前方出現停靠船隻的石頭臺階，一個青綠色泛着幽光的身影鬼魅般立在岸上，似是在迎接他們。

    杜縈迴被耍來耍去已經習以為常，只得重新收緊大氅遮掩住自己的反應，心不在焉地將船靠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