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棲虹現身畫皮成俑
那幽綠的人影在蔣蘭宮面前頷首,開口發音濁而沉,聽不出是少年還是較粗女聲:“天君在上,棲虹有失遠迎。”
蔣蘭宮轉臉瞧著這人,傳音道:“迎得夠遠了,看來你訊息比我想的要靈。”
那棲虹說:“你若想來個措手不及,倒不如叫人把我抓去請君山的好。”
說罷這人抬頭朝杜縈迴一瞟,杜縈迴方見此人模樣,端正規矩的臉盤,五官單拿出來都很平凡,合在一起看時卻也賞心悅目。唯有特別之處,便是眉心處刺著一團青花,孤芳空自賞。
這分明是一個男子,但其氣質舉止穩重,並不像他聲音的年紀。
棲虹瞟到杜縈迴後不但沒有轉移視線,還仔仔細細上下審度,接著說:“魔體?元神還算穩定,底下人動作快些,今兒就能把這個皮換回去。”
杜縈迴沒明白:“什麼換回去?”
蔣蘭宮傳他一句:“把你換成你前生的模樣。”
杜縈迴愣道:“你不是把我挫骨揚灰了嗎,這還能換?”
棲虹束手解釋道:“能,只是並非你原本的皮,而是重畫一張皮。”
“什麼畫皮?”杜縈迴更加混亂,“我又不是鬼。”
棲虹做手勢對他比劃:“把你元神抽——出來,煉成鬼,套——進畫皮殼子。此後每七日、一碗、新鮮童男血,養護人皮,便可。”
杜縈迴越聽眉頭擰得越緊。
——邪術,徹徹底底的邪術。
蔣蘭宮輕笑著迴音給棲虹:“誰說我是要來給他換皮的。”
“我也只是說說。”棲虹攤開手聳聳肩,“不過換回去了,你應該會喜歡。”
“我對涼的不感興趣。”蔣蘭宮朝他看看,朝內走去,“況且你不過是想把這個魔體留下襬布罷了,不要說得那麼為人著想。”
棲虹不再看杜縈迴,轉身傍著蔣蘭宮走。
杜縈迴刻意收步子跟在後麵,只見這人轉身竟像換了個人,背影覆蓋著奇怪的黑色硬甲,走起路來宛如平著向前移動,連點交替雙腿的搖晃都沒有。
蔣蘭宮身旁像傍著一個兵俑,杜縈迴看著很不舒服。
他直覺感到蔣蘭宮對這個人的態度比旁人不同,似乎不僅僅是熟悉。
但是蔣蘭宮現在說不出聲,只和這個棲虹眼神交流。杜縈迴不知蔣蘭宮對他說了些什麼,只聽見了棲虹的回話,心裏很沒底。
他們接著往裏面走,周圍的人開始多了一些。洞內陰寒,人人都裹著厚實的衣袍。不過除了他們,其他人的衣服形制大多統一,沒有太多花樣。
部分路人的背上也有甲片,另一些則在腰上掛著心月狐玉佩。這些人朝著他們行禮,喊蔣蘭宮“懷赦天君”,喊那個棲虹“師尊”。喊杜縈迴“仙君”的也有、喊“杜長老”、“杜公”的也有。
放下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不去想,杜縈迴至少聽出,這個迎接並給他們引路的“棲虹”,多半也是學府的一位師父。
越往裏面走,洞裡的陰氣也越重。
將離劍遇凶煞之氣發出顫抖,杜縈迴按劍平息。
仙山中竟然有這種地方……
他們走入一片洞穴宮殿,雖然有梁有柱,牆壁卻不平整,到處是璀璨的各色晶石。
棲虹引導到這裏停步,背靠門柱站立不動,額上的青花閃了一下,竟然消失了。
杜縈迴見他臉上完全失去生氣,才忽然明白——剛剛還覺得這是個俑,原來竟真是個人俑!
蔣蘭宮掀開珠簾進殿,邊解衣邊傳音道:“棲虹,你這個新玩偶還太生硬了些。”
杜縈迴自然聽不到他的傳話,可裡面忽然飛來和俑中一樣的聲音,在說:“背後釘著人皮夾子,肯定是不太靈巧。”
杜縈迴滿腹疑惑地跟上。門框很低,裡面空間也很小,外面看是宮殿,進來了卻只是個小暖閣。
暖閣長長一條,左右層層疊疊放著各種書卷,杜縈迴低著頭走進去,蔣蘭宮已經坐在了前面一處小茶几旁。
他對面坐著個稜角有些冷峻的女子,身著男裝,卻頂著一對雙刀髻,眉心點著朵和人俑上一模一樣的青花。
這位,想必是操縱人俑的幕後真身。
“杜岸,好久不見。”這女子說。
“抱歉,我記性不太好。”杜縈迴對她沒有絲毫印象,不過這暖閣是真暖,他站了一會兒就熱得趕快把大氅脫掉。
女子冷笑,轉臉對蔣蘭宮道:“我就說了,他不會記得我。”
蔣蘭宮傳音:“你若說起往事,他或許回想起來。”
“何必呢,幾十年前的舊事,本來也與他無關。”女子敞亮地開口說,“杜岸,你若想問問,我就告訴你,你不想知道,就當沒這事。”
杜縈迴正在想自己坐哪,聽她說,當然要感興趣:“你說說看。我,站著?”
女子抬腳踢了個凳子到蔣蘭宮身邊:“挨着他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