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蘭宮的沉默仍在繼續，杜縈迴有點信不過自己的良心了。

    “蘭宮……”他把對方的手按緊，按到胸前的傷開始隱隱作痛，“我不會說你離經叛道，我只是怕你陷得太深，這一道，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蔣蘭宮低頭，長髮掃落在杜縈迴肩頭。

    “我現在修仙修得好好的，為何要修魔。”蔣蘭宮輕柔說道，“當初在蜀中，小法術是學了一點，但也不至於到修煉的程度。”

    和魔尊關係匪淺，學了點法術，還用法術陷害別人，好意思說自己沒有修？

    杜縈迴服了他的狡辯，又問：“那你的煉體呢？”

    “煉毒體是爲了自衛和提境界修為，偏門歸偏門，好歹也算仙學的法子。”

    他說完忽然轉念，笑道：“不過亞父想想，是不是仙學和修魔，也沒有那麼大的區別？古往今來那麼多仙家出的修煉手段，比魔道更兇邪的豈在少數？”

    杜縈迴抱緊他，所思所想無以言表。

    蔣蘭宮也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亞父，你運靈看看。”

    杜縈迴近來多是在無意識地使用魔氣，忽然要運靈，竟然有些陌生。他試了試，體內的靈流依然雜亂，但是已經沒有了剛復生時的痛感。

    忽然他感覺到聚合的靈力從蔣蘭宮心口傳來，慢慢將他體內的靈力順通，那股輕盈舒暢的感覺填滿了杜縈迴的身軀。

    “……金丹？”杜縈迴握著他胸口的那個地方。

    第一次入魔後他曾爲了給蔣蘭宮調理，在他身上運過一次靈力，但由於靈流不穩，只隱隱探到過身體裡的異物。

    但金丹絕對不算是“異物”。

    這次蔣蘭宮用體內的金丹替他引導了靈力，他才切實感覺到蔣蘭宮體內的狀況。

    那個異物依然存在，狀貌極不規則，那東西似乎分佈在他身體的每一個地方，斷斷續續。

    蔣蘭宮只引他去探金丹，杜縈迴沒有主導靈流的能力。

    “亞父……你……不要亂動。”蔣蘭宮察覺到這股流通二人身體的靈力在分散。

    “疼嗎？”杜縈迴集中精神。

    “倒是不疼……有點麻……”蔣蘭宮閉上眼睛，肩膀輕輕地發抖。

    杜縈迴喉頭滾動。

    “別鬧。”蔣蘭宮覺得他運力更放肆了，“……再這樣我斷開了。”

    杜縈迴馬上老實了點。

    只這一會兒功夫，蔣蘭宮靈流已經讓杜縈迴感到驚訝：“這股靈力很強大，你有幾重境界了？”

    蔣蘭宮面帶優越：“比你生前不會差太多。”

    “那你倒是差多少，我前生可不會被人打得跪地求饒。”

    “亞父可是修為蓋世境界絕倫，我只是境界上稍有所成，論修為實力自然還差得遠。”蔣蘭宮又和他打起了哈哈，“而且，若能一跪解決，何必讓事情辦得那麼辛苦。”

    “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亂跪。”

    “是麼，可我覺得，表面上跪與不跪並無所謂，內心裏有沒有屈服，纔是最重要的。”

    杜縈迴無奈：“你讓我拿你怎麼辦。”

    蔣蘭宮心情沒受什麼影響，還是很和氣：“要是有得選，誰也不想跪著活。”

    杜縈迴把這雙沒骨氣的腿一摟，抱著他起身：“那隻許跪我，不許再跪別人。”

    “現在八州內，我需要靠屈膝才能拿下的人，可能也就剩亞父了。”蔣蘭宮說。

    “沒看出來。”杜縈迴一想總是他柔弱地躲在別人身後的模樣。

    “我現在的身份就是儘量不要自己出手。”蔣蘭宮倒坦然，“除非身邊保護我的人都死絕了，不得不要我出手，我纔會出手。”

    他狡黠地仰頭勾著杜縈迴的脖子：“你願意看到那一天？”

    杜縈迴嘆氣。

    蔣蘭宮之前所說，要消滅流竄不歸順的魔修，那麼那些歸順的又是什麼樣子，杜縈迴很好奇。

    而且蔣蘭宮在自己前生的時候，就對修魔的手段有所瞭解，剛纔又說了仙修魔修本身區別不大之類的話。

    杜縈迴不由得猜測，他現在的修為和那些魔道會有多大關係。

    就算有關係，杜縈迴也打定主意留在他身邊好好看護，只希望蔣蘭宮相信這一點，不要再有事瞞著自己。

    怎麼才能讓蔣蘭宮相信……

    “我想學學，怎麼對魔體‘善加利用’。”

    蔣蘭宮彷彿聽見天方夜譚：“什麼？”

    杜縈迴說：“反正我現在用的是魔尊的身體，接觸一些魔道的東西，應該不至於被反噬之類的吧。”

    “這倒沒什麼，只是好奇怪，亞父居然改主意了？”

    “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好好考慮。”

    蔣蘭宮啞口，杜縈迴看著他，天這麼黑，也看不出他是真臉紅還是被火光照紅了。

    “既然你有心。”蔣蘭宮又瞑目往他脖子根蹭了蹭，“那明日，準你隨我去瞧瞧。”

    “你明日原本便有事？”

    “原本沒有這件事。”

    杜縈迴疑惑，蔣蘭宮稍稍睜眼，道：“我想，來個突擊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