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滅絕已久
江恆皺眉看她:“你還真纏人。好吧,算是吧,那東西的基因排序與之前拿到的樣本有相似之處,但是與塔克拉瑪干沙漠的那組DNA排序卻有百分之九十五的相似,基本可以確實是同一物種。只是發展的程序不一樣。就好像一個人從人猿時期到現代人,這樣一個區別。”
“什麼物種?狗?古代的狗?”牧晴猜測起來。
她純粹瞎猜,江恆卻點了點頭:“包括照片、細節特點我們也比對過了,這種生物是早已滅絕的史前生物霸王狗。”
牧晴目瞪口呆:“霸王狗?這是一種什麼東西?”
“霸王狗是狼蜥獸中體形最大的物種,犬齒長度可達到四英寸,頭骨三英尺長,體形接近於熊。它是二疊紀時期陸地上強勢掠食性物種,在二疊紀至三疊紀時期滅絕消失。”江恆低聲說:“準確地說起來,它類似於狼,有著與狼相似的特徵,比如群居生活、內部團結並且對外兇殘。我們以前試驗過,它們報復心理極強,會想盡辦法跟蹤尾隨,一擊致命。若不是它們怕那山頂的東西,我們的處境更難。”
牧晴猶在震驚中沒反應過來:“我有一點不懂,如果接近於狼,那麼又怎麼跟那群野狗扯上聯絡的?”
“這個又得從物種演化說起,人類與狼的互動大約是五萬年之前。而一萬六年前的亞洲東南部,它就被人類從野生馴化為家畜,用來逗耍、打獵、看家護院,這就是傳說意義上的狗了。”江恆看著遠方,眼睛裏空無一物,又彷彿瞭然於心:“所以,霸王狗與狼一樣,也算是狗的祖先,分支稍有不同罷了。”
“祖先?”牧晴更是一頭霧水:“意思是這山上的古怪東西把當年的那些野狗生命提前到了若干餘年了嗎?那麼,我們如果在這裏待久了,會不會也變成野人啊?”
她的這個說法讓江恆沉默了,剛剛他看到結果後,腦袋裏第一時間冒出的念頭正是這個。只不過,這個還需要調查一番……
“牧晴,我明天還要出去一趟,你們好好待在這裏吧,沒事少出去轉。”江恆說完這句後,匆匆地回了山洞。
牧晴站在門口,發了好久的呆,這兩天得知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想象,或者說是,顛覆了這二十年來自己對浮龜山的所有想象,那些狀如陰雲的迷霧,似乎稍淡了一些,再來一陣風、一雙手,就能讓它水落石出。
這天夜裏,江恆一夜未睡,一直在查閱各種資料,痴迷於生物學的他面臨如此重大的發現,自然是要好好研究一番的。
而睡在外間的牧晴也一直蜷曲在睡袋裏,時而聽著洞外的動物咆哮聲,時而看著裏間隱約透出的燈光,直到半夜才睡著。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江恆就收拾整齊準備出門了,他對睡眼惺忪的蔡智源說:“另外幾份樣本的結果,大約今天就能下來,你盯著一點,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老大,好久回?”蔡智源的聲音含糊不清。
“這個……說不準。”江恆看了一眼手錶:“五點了,那些東西已經上山了。”
是的,每次他們出門,都儘量選擇這個時間段,相對安全,而且這也是看山人交接班的時候,少惹些麻煩總是好的。
江恆出了洞門的時候,發現對面樹下已經有人在等他了,那個纖細又沉靜的姑娘此時正仰著頭,看著太陽即將升起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聽見他出來,牧晴轉過頭來,帶了憂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來:“我在等你,我要跟你一起下山。”
江恆記不清她是怎麼說服自己的,反正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姑娘已經跟在自己身後,走了很遠的山路了。
兩個人都沒說話,在昏暗的晨霧中穿梭而行,這樣的昏暗似乎永遠不會消散。江恆想到了自己在上海的寓所,那房子極高,站在視窗就能望見樓下的黃浦江,碩大的渡輪看起來渺小得跟紙船一樣。
那裏的清晨,特別是夏季的時候,四五點天就亮了,儘量拉著窗簾,渡輪的鳴笛聲、呼呼的風聲、絢爛的晨光仍是從窗簾縫裏溜進來,讓人無心再睡。
可是這雲南邊陲的小鎮,盼著天亮竟成了難事,太陽始終在地平線之下,晃晃悠悠很難露出頭來。還有那些延綿起伏的高山,一座接著一座。有的低矮不堪,有的卻如同一把利劍,直插入雲霄。
這樣的風景,神秘得難以捉摸,可是相處久了,他也開始享受起了深山老林的日子,江恆摸了摸險些擋到眼睛的頭髮,心想下了山得順便去理個髮。
“你知道我下山做什麼?”江恆轉過頭來,看著身後一臉沉靜的姑娘。
牧晴拂開擋路的樹枝:“你是想下山去調查一下,這附近的村民有沒有類似的現象。”
“小姑娘挺聰明的。”江恆忽然冒出一句。
牧晴被這句小姑娘堵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撇過頭去,不軟不硬地嗆了起來:“你年齡比我大不了多少,最多是長得老成了點。”
江恆輕笑一聲:“從來沒有姑娘這麼說過我。”
牧晴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加快步子從他面前走了過去,順手砍掉了一棵擋在路口的食人花。
江恆站在原地看了她一陣,直到兩人分開了足有二十米之遠才邁步追了上去。
兩人下山的路徑是條陌生的山道,那條路上長滿了高及腰間的刺刺草,只能忍受著被刺刺草扎到的疼痛,藉着中間的小徑往下。
牧晴一路上小心翼翼,一直拿了刀在砍,可是那刺刺草十分柔韌,不易砍斷。江恆瞥了她一眼:“沒事,這玩意沒毒,下山後理下衣服就行了。”
江恆想到他與蔡智源才上山的時候,也是尾隨著一位撿藥的山農從這裏上去的,山農在離機修廠幾十米的地方止了步,而他們想辦法進了那裏,度過了一段驚險的時光。
這一路上,運氣很好,一直沒有遇到守山人,直到兩人下了山,纔看見其中一位守山人騎了摩托呼嘯而下,滿頭的亂髮隨風飄揚,如同野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