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孫奕。”陳一淮連連點了點頭。

    “她怎麼了？”我明知故問。

    陳一淮有些慵懶地打了個呵欠，慢悠悠地說：“沒，期末考跟她一桌，前幾天她加我好友，然後我發現你跟她是同桌。”

    “這麼巧啊。”

    其實我都知道，但是陳一淮可不知道孫奕把這些事情都跟我說了，所以我只能裝作不知情地回答他。

    但我想了想，孫奕說陳一淮不怎麼喜歡跟名字是兩個字的女生交往，可我的名字也是兩個字，陳一淮對我和孫奕的態度卻明視訊記憶體在一定的差別。

    於是，我好像終於明白，陳一淮說的‘不喜歡跟名字是兩個字的女生交往’這句話的意思了：他可以跟二字名字的女生單純地交談往來，但不會跟二字名字的女生談戀愛。

    他可能是看出了孫奕想要去撩他，所以纔對她冷漠了些。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我的猜測一定是準確的，陳一淮身上一定有著什麼故事，我的內心一陣失落，因為我的名字，因為我缺席了太多他的過去。

    我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與陳一淮並肩走著，這條路的路燈下第一次是我跟男生留下的影子，我到他的肩膀處，他的影子也比我高出許多，我看著影子，有種安心的感覺。

    沒多久，我們就來到了停巴士的地方，巴士停靠的地方是中村，樓房比我們一村密集，看上去沒那麼寒酸，水泥路的兩旁有了許多貼了瓷磚的樓房。

    快要六點半，漆黑的夜空顏色逐漸變淺，變得烏青，有些亮了。

    耳邊響著嘈雜的狗吠聲，我和陳一淮站在巴士前，那兒已經有幾位也要外出的婦女老人在等候了。

    以前上學經常走這條路，她們也就認得我，知道我奶奶是誰，但是記不住我叫什麼名字，鄉下人，見到見過又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子會統一叫兩個字——阿妹。

    她們見陳一淮長的高大，又白白淨淨的，穿的衣服在她們眼裏就像是新衣服一樣，一眼就看出他不是生活在這片地方的，又見他站在我身旁，就問我：“阿妹，這個小夥子是你的遠房親戚嗎？沒見過啊。”

    我對她們搖搖頭說：“不是，是我哥的朋友，到這來玩玩。”

    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麼叫這些女人，奶奶總是說叫什麼什麼嬸，什麼什麼叔婆，我只知道看見婦女就叫嬸，看見奶奶就叫叔婆，至於字首，我記得腦子亂都記不住。

    然後她們就問是不是我大伯回來了，問我要去哪裏，去幹什麼，又問我在哪裏上學，讀書好不好。她們總是很八卦，但也別無樂趣，我也不能不理她們，只是儘量簡短地回答。

    她們問完我又開始問一直靜靜地站在我身邊的陳一淮，問他叫什麼，多大了，家住哪裏。陳一淮顯得有些應接不暇，但還是很禮貌地回答她們的每一個問題。

    很快，司機開著摩托車上來了，那些婦女老人才終於不對我們問三問四，跑去車門前準備上車了。

    我和陳一淮才終於鬆了口氣，陳一淮對著我小聲說：“你這裏的人可真熱情。”

    “嚇到你了吧？”我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和他一起往車門的方向走。

    “不會。”陳一淮說，“在外面，陌生人之間一般是不會搭話的。”

    也對，鄉下人純樸，有時她們看似八卦的問候其實是在向你表露出他們熱情的一面，如今在城市之中，人人都存在戒備之心，除了親人熟人，誰都有可能被當成壞人。

    我與陳一淮上了車，剛纔那些女人都坐在前排的位置，我想讓陳一淮在車上睡一會，爲了避免那些熱情的女人跟他說話，我跟他說我們到後面去坐。

    他沒說什麼，跟著我走到倒數第二排的位置，我問他要坐裡面還是外面，他說讓我坐靠窗的位置，正好我也喜歡靠窗的位置。

    這是小型巴士，位置自然比較小，坐著也不會很舒服。我們相繼坐下，陳一淮估計是第一次坐這種車，坐下後動了好一會才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你要不要睡會？”

    我們居然異口同聲地扭過頭去問對方，然後又相繼怔住，愣了一兩秒，又突然不約而同地相繼一笑。

    “我不困，你睡吧。”我對他搖搖頭，“到了我叫你，你不熟悉這裏，萬一我們睡過頭就不好了。”

    陳一淮覺得我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縮了縮脖子，又把鼻嘴藏起來，微微側過頭，帶笑的眼睛彎下：“那我睡一會啊，有點困，嘿嘿。”

    “睡吧睡吧。”我落落大方地笑著。

    他很快回過頭閉上了眼睛，我偷偷看他的側臉，他的帽子和領子將他的側顏遮住了大半，我只看見他長長的睫毛安詳地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