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淮熟睡期間，我做了我十六年來第一次做的事：我（偷）拍了陳一淮。

    那是我第一次（偷）拍別人，是一個男生，我好像在喜歡的男生。

    那種做賊般的感覺，我一直都沒有忘記，就像是在做一件不能被第二個人知道的、天大的秘密一樣，我的心臟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兒，我多害怕他會突然睜開眼。

    可能我（偷）拍陳一淮顯得我太不尊重他，但那幾張他熟睡的照片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秘密，誰也不知道我未經他允許偷偷保留了他的睡顏。

    我屏住呼吸拍了他，又把臉貼近手機螢幕看了許久，偷偷把他的模樣印在腦海裏，記住每一個器官。

    之後我匆匆把手機藏起來，偏頭看向窗外逐漸變得清晰的景色，感覺心跳很快，臉蛋有些發燙。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司機停了車，抓著個沾著黑色汙點的小喇叭告訴我們集市到了，要下車的趕快。

    陳一淮還沒有醒，我伸手想去叫醒他，手又停在半空糾結了一會，纔敢去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臂，第一次當面叫他的名字：“陳.....陳一淮。”

    陳一淮很快就動了動身子，合起來的睫毛顫了顫，惺忪的眸子睜開了，側過頭來看我，“嗯？”朦朧的眼神有些迷茫，淺淺的鼻音仍帶著睡意。

    “我們到了。”我收回手，朝他指了指後門。

    “那麼快。”陳一淮眨了眨眼，依依不捨地解開安全帶，從座位上離開。

    我們下車時已過了七點，鄉鎮的集市也在這時開始熱鬧起來，水泥路兩邊的地上擺放著各種蔬菜，買肉的攤位也已有人聚在攤前爭先挑選著肥美的肉。

    陳一淮說，其實鄉鎮的集市也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落後，只是大都是把要賣的東西擺放在地上，佔用了一些人行空間，顯得沒那麼有秩序罷了。

    反而是別有一番風味，看上去熱鬧多了。

    我們先去吃了雲吞店吃了雲吞，然後纔去買菜。

    我一年最多也就來一次集市左右，而且我是個超級路痴，平時都是跟著別人一起來，別人去哪我就跟著去哪，然後一邊走一邊忘記走過的路，所以我對自己家這邊的集市其實不熟悉。

    所以尷尬的事情發生了，我帶著陳一淮進入另一條街買了魷魚，往回走時，眼前左右前有三條街，我突然不確定走哪一條了，即使我很認真地在記路。

    當我發現自己突然不清楚該走哪一條街時，我瞬間就腳步頓了一下，一下子窘迫起來，眼珠子開始在三條街上來回變換。

    這也能忘！太丟人了！

    陳一淮拎著東西跟在我身後，可能是發現了我的異樣，疑惑地問我：“怎麼了？”

    我心想著可不能在陳一淮面前丟這個臉，急中生智，順勢就蹲下了身子，去扯自己其實系得很緊的鞋帶，陳一淮站在我正後方，他應該是看不見我的鞋帶的。

    我假裝煞有介事地說：“沒事，我鞋帶掉了，你先走著，我馬上追上去。”

    我兩手扯著鞋帶，眼睛往自己兩邊瞥了又瞥，卻沒看見陳一淮那雙修長的腿邁過我身側，我以為他真的會先走一步，卻沒想到他就停在了我身後。

    “等等你吧，萬一走丟就不好了。”好幾秒後，他這樣說。

    我感到很尷尬，這句話怎麼好像有點奇怪的味道？

    我窘迫地舔了舔唇，只得繼續假裝繫鞋帶，努力想著剛纔來時是走哪一條街。

    肯定不是眼前這條。

    左邊？右邊？

    右邊哪個穿粉色大衣的大媽我剛纔來時見過！那應該是右邊了。

    我看見了剛纔跟我在同一個攤位買菜的大媽，眼裏瞬間放光，鬆了口氣，終於直起身子，轉身往右邊的街道走去。

    陳一淮跟著我走，走了幾步後，他問我：“我們不是回去嗎？”

    “是啊。”我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

    “那不是應該走左邊那條街嗎？”

    “......”

    我的腳步瞬間剎住，極其尷尬的感覺瞬間撲面而來。

    “呃.....哈哈....”我撓著額頭扯著僵硬的笑轉了身，又往另一條街去，看都不敢去看他，我居然在喜歡的人面前這樣丟臉。

    我聽見陳一淮輕輕笑了一下，依然跟著我走，輕鬆的語氣一點兒也沒有嘲笑的意味：“看來，我跟著來是正確的哦。”

    陳一淮加了可愛的字尾立刻就讓我的難堪消散了一大半，我撓頭用以遮住側臉的手放下來，卻感覺臉還有些紅，所以仍沒去看他。

    “我很少來，加上有點路痴，所以......”我如實地向陳一淮解釋，眼睛盯著地面，最後乾咳了兩聲。

    陳一淮輕笑，告訴我：“沒什麼啊，這下記住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