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奶奶的那些記憶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地涌進程似錦腦子裏，眼淚彷彿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小的時候父母工作忙，是奶奶一手把她帶大，祖孫倆感情很好。

    可是她呢？她都做了什麼？

    在奶奶病危的時候去看陸沉的比賽，那麼晚那麼晚才知道奶奶病危，要是她能早一點知道，一定一定能見到奶奶最後一面。

    “都怪我……要是……要是我能……早點接到電話……我我……就能見到奶奶了……”程似錦哽咽著淚流滿面，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心裏的自責彷彿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壓得她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都……怪我……”

    程似錦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抵住額頭，指節泛着青白色，哭得額角青筋凸起。

    “程程這不怪你。”程立雪流著淚蹲下抱著程似錦，哽咽著著說：“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

    程爸爸走到程似錦旁邊緩緩蹲下，拍拍她的後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放在程似錦背上的手緩緩捏起，眼圈一紅再紅，最終溢了滿眼的淚。

    過了很久，程爸爸說了句：“爸爸以後沒有媽媽了。”

    聲音裏帶著壓抑的哭腔，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

    程大伯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夜色，聽到程爸爸的話，整個人一顫，扶住窗臺屏息忍住內心巨大的悲痛，仰起頭閉上了通紅的眼睛。

    程媽媽和大伯母兩個人互相攙著哭作一團。

    程一諾站在程似錦和程立雪邊上，紅著眼圈拍拍兩個人的腦袋，壓抑地吐出一口氣，撇開頭不想看這滿屋子的悲痛，轉頭的時候一滴淚從眼角滾落。

    病房門邊站著一個女人，手裏牽著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兩個人都流著淚，是程似錦大伯父現在的妻子和他們的女兒。

    ……

    奶奶的葬禮結束，程似錦回學校。

    送她去機場的路上程爸爸什麼都沒有說，過安檢前程爸爸抱了下程似錦，拍著她的後背說：“你平平安安長大，是爸爸和媽媽唯一的心願，也是奶奶的心願。”

    程似錦立刻淚奔，連日以來的愧疚擊得她潰不成聲，“爸爸……我……”

    所有人都說不是她的錯，不怪她，程似錦覺得壓根就不是這樣的，就是她的錯，是她的錯讓她沒有見到奶奶最後一面，爸爸媽媽罵一罵她，質問一下她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接到電話都會讓她心裏舒服很多，這樣安慰她反而讓她加倍地愧疚。

    “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不需要自責。”程爸爸拍拍程似錦的頭，知道自己說什麼孩子也不會聽，無奈地吐出一口氣，說：“我的女兒，要開心，奶奶也希望你開心，走吧。”

    程爸爸把程似錦推進安檢口，以及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

    程似錦淚眼婆娑回望了眼爸爸單薄的背影，鼻子一酸，又涌出兩行熱淚，哭著把身份證和機票遞給安檢員。

    一路哭著上了飛機，因為太久沒有休息好，剛剛起飛程似錦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