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失去的這些那些
回水泠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後,可惜孟轅就像是和南禹民槓上了一樣,就是不入套。左苓幾次想幫忙,都被南禹民拒絕。
左苓樂得清閒,就知道南禹民跟個孩子似地,總是抓不住大局的重點。她記得從前聽說的南禹民不是這樣的,可能是老了吧。
畢竟沐中成老了也開始學會犯傻,更何況南禹民?
“你做在這兒孟轅不會發現你嗎?”鮮于楹不知何時出現在左苓旁邊,二人坐在搭起不久的鞦韆上,悠閒的一邊看軍隊操練一邊嗑著瓜子。
左苓無所謂地道:“看見了又如何?他又不能抓我回去。”
她這兩天也不是沒有碰到過孟轅,對方根本都不用正眼看自己,自己反倒是白操心了。
孟轅也只是和小時候的左苓一起在軍隊磨礪過,後來是孟轅先受不了的退出,而左苓卻一直待到成年,甚至一步步地往上爬。
她有些意外,當初那個白白弱弱的貴公子如今也成為會劍指敵人冷眉對,氣場二米嚇人膽的小將軍了。人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左苓很難將他和那個滿口“之乎者也”的小白臉想到一起。
“對了師叔,給洛坤解開記憶的事情怎麼樣了?還需要用到佛珠嗎?”
左苓想起這兩天見到洛坤,對方總是一副呆滯的模樣,比尋常少了些許精神。
莫非是記憶全部甦醒卻不能接受?
說到這個,鮮于楹的臉上難得出現幾分正色,她道:“你知道南家那兩貨為什麼突然想要解開他的記憶嗎?”
左苓搖搖頭,“這麼多年沒殺掉洛坤,不可能是心軟,斬草除根的道理他們老子比誰都懂。”
畢竟他們當年,可是聯合外臣將君長戚丟下懸崖,想讓君長戚就此沉眠於冰冷的海底。可惜,他們總是漏算了那麼一步。
鮮于楹贊同地點了點頭,“腦瓜子挺快的。怎麼說呢,洛家和機關家族的南宮家有些關係,當初南宮家的大小姐嫁給洛鶴軒的父親時那嫁妝可是羨紅了多少人的眼睛啊,其中還有許多機關獸。你也明白的,機關獸在戰場上可是人人嚮往也是人人畏懼的。而南宮夫人死的時候,把藏匿機關獸的地址告訴了洛鶴軒,這就是他們留下洛鶴軒的原因。”
“可惜了,如今洛鶴軒因為受到衝擊過大,有些接受不了現實,有些……”說著,鮮于楹做了個嘴型,所有也便明瞭。
“機關獸……南宮家現在應該已經找不到了吧?”
左苓記得當初在戰場上見過的最後一個南宮家的人是一個孩子,對方不過剛成年,貌似被什麼門派給滅門了,他問左苓能否幫他報仇,他願意用機關獸的圖紙交換,可是那時候,左苓說了什麼?
她想了半天,卻是想不起來了。
她是看著那孩子在聽了自己的話後失望的走了,可是左苓根本想不起……自己說了什麼?
“怎麼了?”鮮于楹推了推發呆的左苓。
左苓摸著腦袋眯眼問:“師叔,你說我年紀輕輕的怎麼就那麼健忘啊,現在我有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好多事,對。好多事都想不起來了,我明明都經歷過的……我覺得我是經歷過的。”左苓摸著腦袋喃喃自語,眼裏露出迷茫的顏色。
“我好像……”
“什麼?”鮮于楹看著左苓露出有些痛苦地神色,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對方露出這種表情。
左苓:“這五年的事我都記得……可是我好像也只記得恢復女兒身之後的事……我明明是上過戰場的,我明明有那些記憶的……”
她摸著腦袋喃喃自語,像是陷入一種可怕的迴圈之中。
若是她沒有仔細回想,她根本就不會發現她丟失掉了這麼多記憶。整整十五年的記憶,說沒有就沒有了。
她越著急,腦海裏的有些東西消失得就越快。
鮮于楹也是被嚇了一跳,她拍著左苓安撫道:“別急別急,慢慢來,這可能只是記憶衰退,我待會兒帶你去鎮上看看大夫,彆着急。”
其實,鮮于楹也是隱約能猜到些什麼。
她記得君長戚有說過,左苓其實不止是左苓,她還是另一個人。她從不是獨自存在的人,是一個雙面體。
可是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由於這幾天蘇祁佑都被南禹民拉著不讓接近左苓,所以這會兒也就只有鮮于楹陪著左苓到鎮上去。這是邊境交界的一個小鎮,三國的人民都有存在。
“大夫,我姐姐她怎麼樣了?”鮮于楹很擔憂地問。
大夫收回把脈的手,道:“思慮過多,焦慮過重,需看開些。”
“真的……只有這些?”鮮于楹有些不相信地抽了抽嘴角,她看著左苓的病情可不簡單啊。
畢竟君長戚都說了那樣的話,那她怎麼也得傷心些。
那大夫捏著鬍子,瞪眼道:“你個小娃娃懂什麼?你姐姐這純粹就是心病,讓她看開些喫喫藥就好,別一天到晚上醫館燒錢。牛娃,給她抓些藥。”
說著,他就起身去指導藥童抓藥去了。
左苓扶著額頭,“若真是這樣就好了,可我總感覺事情不簡單。”
“你也別急,這些藥你先吃著,若回去再沒好我再去找師父他給你看。他醫術高明,有些知識都爛他腦子裏了,而且好找得很,你不必擔心的。”
鮮于楹寬慰她,如此左苓也才放心幾分。
自己最近,的確是有些思慮過重。
可是她還是想找蘇祁佑問清楚,他和夢參的對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孤魂的?
夜半時分,左苓也不得安寧,總是夢見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而她是用第二者的視角去看的,但她總感覺自己被排斥在外。明明自己就是這個人,可對方的情緒自己是感覺不到的。
有一個人總會找自己說話,可自己似乎有些不想搭理他。
左苓突地驚醒,夢中那人坐在樹下,淺嘗梨花釀,陽光辣得刺眼,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
“回去吧,下次再來找我說說話。”那人熟悉的聲音在腦海裏滑過。
左苓猛地從床上蹦起,一步衝到水盆那裏用冷水將自己弄清醒。
她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的帳篷。
可是她不是和鮮于楹在醫館裏等著大夫抓藥嗎?怎麼在這裏?
自己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難道自己暈倒了?
冰冷的水潑在臉上,生生讓她清醒過來,此時,她才感覺到地板傳來的涼意,竟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想努力回憶白天的事,回憶一下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來的,可是卻只能想到樹下少年無意勾起嘴角。
他像是許久,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寧靜了。
左苓下意識覺得,自己是應該認識他的,並且自己和對方很熟悉。可是她就是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自己又為什麼,會突然夢到對方。
她穿起衣裳,想去找鮮于楹瞭解一些白天的事。
外頭靜悄悄的,看來人都已經睡熟了。
有一個好覺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它總會讓你放鬆警惕。左苓嘀咕道,加快了步伐。
果然沒走兩步,她就看到後頭的懸崖上的點點燈火,只是亮了那麼一下,隨後被很快撲滅。
直覺告訴她,這是暗襲。
左苓隨手抓住一個守衛,道:“去通知壽王殿下,有敵襲。”
那守衛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道:“大人許是剛睡醒看花了眼吧,屬下們都盯著呢,有情況大人只管跑便是。”
“真的有敵襲,這話我不想說第二遍。”左苓緊緊盯著那處方向,語氣稍冷。“出了事,你也擔當不起,不是嗎?”
她的直覺是不會錯的,方纔那一下絕不是偶然。
或許南禹民派去把守在那裏的兵衛,早就被某一個勢力換了呢?
這傢伙,未免也太大意了吧?
心也真大。
那守衛聽左苓那麼說,便也皺著眉,語氣裡滿滿的不在乎:“若真出了事,那屬下就用這顆腦袋來頂罪好了。”
聽到這話,左苓像是來了興趣,稍微提高了音調,“這可是你說的,在場的諸位可都聽見了。”
周邊守衛的跟著點點頭,“聽見了。”
說實在,他們也只是等著看左苓的笑話。畢竟那地方有他們的人守著,不會出事。
“我記住你的臉了。”左苓微微一笑,轉身朝南禹民的帳篷跑去。
床上陷入與鮮于濉纏綿美夢的南禹民就這麼被左苓打斷,對方一把把他拍醒,語氣帶著得意:“壽王殿下,有敵襲。”
“哪裏?”南禹民一下子清醒過來,但很快反應過來四周靜悄悄的,便惱怒地盯著左苓:“你瘋了嗎?這時候怎麼會有敵襲?”
“當然有,從後山那邊。”左苓拉了拉他,說:“快穿衣服安排士兵,我們來個甕中捉鱉。”
“???你是不是瘋了?白天那大夫其實是你的仇人吧?他給了吃了啥?”說著,他把左苓一把拉過左右檢查了一番,隨後推開她嘟囔道:“看著人模人樣的,做的盡是瘋事。”
“……”左苓告訴自己,要忍,這傢伙快進入更年期了,自己不能和他計較。她努力保持微笑,硬是給南禹民套了件外衫,就把南禹民從帳篷里拉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過來,眼裏帶著些許幸災樂禍。
“王爺相信我說的了,你們沿著兩側從外邊包圍他們,讓他們有來無回。”左苓眉眼飛揚。“不用靠太近,等他們過來就動手。”
那群將士很是驚訝,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但看自家王爺都被拉出來了也就下意識地以為南禹民答應了,就趕忙動身藏了起來。
南禹民咬牙切齒:“如果待會兒沒人來,本王把你丟江裡喂王八,誰勸也不好使!”
“是是是,那王爺要不要去穿件衣裳?”左苓好意提醒,畢竟這時候對方露出大片胸膛,雞皮疙瘩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了出來。
左苓說著,還裹了裹身上的小毛毯。
南禹民冷哼一聲,“會不會來還不一定呢。”
他就等著,待會兒看左苓怎麼向他痛哭求饒。畢竟他看對方那狂傲勁兒,頭痛也不是一天兩天。
他就等著!
“你們在幹嘛?”鮮于楹從旁邊帳篷裡探出一顆腦袋,睡眼惺忪地問:“剛纔好吵。”
“小心!”
左苓眼疾手快把鮮于楹從帳篷里拉出,隨後幾支箭依次插在她們手邊,而鮮于楹和南禹民的帳篷沒有迎面被迎面而來的火箭射穿,頓時起火一片。
“真的有敵襲!按計劃行事!”南禹民暗道不妙,也顧不得帳篷裡的東西了。
而左苓一把撈起小小一團的鮮于楹利落的翻滾幾下,躲開朝她們射來的箭。鮮于楹看著左苓嘴角勾著得意又自信的笑,眼裏映照著火光。
“帥哦。”
她小聲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