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誤會
等人都走了,沐瀟湘還在想著方纔竹雲說過的那些話。
她抬起手腕,陽光照在那串豔紅的紅檀佛珠上,奪目又刺眼,一隻依附她而活。可是她卻偏偏……不能丟掉它。
雙生子……
她心中一痛,腦海裏硬殼像是破了一個小小的洞,裡頭有什麼東西緩緩流出。
竹雲她們什麼也沒說,其實她是知道的。
這佛珠,其實也不是皇奶奶真心想給她的。
左韞曾撞見過她發病,他冷眼看著,眼裏盡是冷漠。以至於暈倒後,夢境裡都是那雙冷漠至極的眼睛。她心裏一抽一抽地疼,她想這世上大概沒什麼人是真心關心自己的。
那股悲涼傷悲,如潮水洶涌,可她還是固執地將它掩藏起來。
直到有一天,皇奶奶召見了她,非常不情願又敢怒不敢言地將紅檀佛珠給了她。皇奶奶身邊站著左韞,眼裏帶著挑釁又得意的笑意。
他的眼神彷彿在說,這是施捨你的。
可是他卻又親手扼殺自己的希望,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
他就是這樣複雜,一遍一遍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一地溼熱滴在佛珠上,多添了幾分潤澤。
“主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竹雲大人說了什麼?”
紅燭一進來就看到沐瀟湘坐在窗邊,她看著手腕上的佛珠淚流滿面,眉頭緊皺著。
聞言,沐瀟湘纔回過神,面色又恢復些許淡漠,“沒事。”
“對了,小姐,陛下召您過去一趟呢。”紅燭一邊替沐瀟湘淨麵,一邊說。
“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如今南禹安可是不同往常,就怕是和王后同仇敵愾。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眼中掩下一股失落。紅檀佛珠的作用太強大,纔不過一個時辰,身體裡的毒就被驅了個乾淨。不僅膏粉盒子裏的毒被驅了,連帶著過敏的症狀都沒有了。
“奴婢不知。”紅燭看了眼沐瀟湘的臉,不由驚歎,“王后娘娘給的藥也太好了吧?小姐,你的臉已經沒事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沐瀟湘說著,眼睛卻沒有去看鏡子,握著佛珠的手也不由得握緊。
紅燭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手上自顧自的解開了沐瀟湘微亂的頭髮,重新梳了個更加高貴大氣的。
“咱們得在陛下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小姐清秀俊麗,氣質獨特,陛下肯定喜歡。”紅燭滿心眼的打算,眼裏亮晶晶的。
沐瀟湘不語,低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結果出帳篷時,紅燭面上有些不滿。她嘟著嘴,道:“小姐,你為什麼還要把臉遮起來啊,你的過敏不是已經好了嗎?還有,你換這身衣服……莫不是想在陛下面前騎馬吧?”
她頗為幽怨地看著自己給沐瀟湘梳的頭,滿滿都是可惜。
沐瀟湘無奈,自己可不想在南禹安面前增加仇恨值。
她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寬容了許多,居然能忍受身邊多了這麼一個嘰嘰喳喳的小鬼。如果是以前,早就被她縫了嘴巴了。
這麼一想,她才驚覺從前自己身邊居然全是沉默寡言的,沒半點人氣。
蘇祁佑送來的都是什麼人啊!
君長戚雖然為人無恥,可該給南禹安的體面還是給了,所有人當中,就屬南禹安的最高最大最氣派,恨不得滾邊都是金線似的。
這很有羅君浮他們家的風格呀!
“沐小姐裡面請,陛下已經恭候多時了。”門口守著的奴才刻意咬重了恭候多時幾個字,似乎在埋怨她什麼似的。
沐瀟湘冷冷睨了他一眼,昂頭踏進了華貴的帳篷。
“臣女沐瀟湘,參見陛下。”
“奴婢紅燭,參見陛下。”
進了帳篷,她都是低著頭的。
空氣中是淺淺淡淡的龍涎香,沐瀟湘低著頭看不見周身情況,只看得到腳下地毯的金線。
是錢!
君長戚也當真捨得下心,給一個將死之人用這麼好的東西。改明兒自己也要去他那裏多討些寶貝,不然太對不起自己受的這些委屈了。
上頭的人半天未說話,沐瀟湘的思想已經開始開起了小差。
良久,只聽頂頭一聲咳嗽,“紅燭,退下。”
身邊的紅燭只想南禹安是要和自家主子單獨相處,笑著退了出去。
沐瀟湘:“……”
不至於。
真不至於。
“你起吧。”四周的人都被屏退,南禹安踏著有些輕浮的步子來到沐瀟湘面前。
沐瀟湘只大概看到了一隻繡著金色蛟龍的靴子,然後就被人給扶了起來。她身子一僵,低垂著眼不敢看面前人,“多謝陛下。”
“沐瀟湘,孤聽說你和壽王走得挺近的。”南禹安用帶著些輕嘲的語調說。
他放開沐瀟湘,身子後退一步,大膽又無禮的將沐瀟湘來回打量,像是看一個商品似的。
沐瀟湘皺了皺眉,很是不悅。如果可以,她現在就想殺了南禹安,可惜她還不能,這傢伙還是有些用處的。
“臣女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沐瀟湘恍若被驚著了,忙地跪了下去。
可沐瀟湘的膝蓋還沒著地,就被南禹安一把掐住臂膀,她聽對方咬牙切齒地道:“沐瀟湘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一邊吊着壽王,一邊哄著孤,你確實是有紅顏禍水的資本呢。”
雖說他迎合沐瀟湘是爲了安撫沐中成這個老匹夫,可是男子的尊嚴不容這般被踐踏。沐瀟湘腳踏兩條船,未免也太可惡了些。
對方的蠻力讓沐瀟湘疼得皺起了眉,眼中水光點點,“臣女不懂陛下所言,壽王殿下他確實有邀約過臣女,可是臣女知道是屬於陛下的,哪裏應過他什麼?不知陛下是哪裏聽信的謠言,這般侮辱臣女?”
說著,她倔強的偏過頭,似乎在強忍著什麼。
可惜南禹安確實不信的,若不是沐流光告訴王后,王后無意間和自己提了一句,他還真的就被當做烏龜王八了。
“呵,你也真是夠不要臉的,真讓孤噁心。壽王他蠢,孤可不蠢,你那點齷齪心思孤會不知?”他哼道,用力將沐瀟湘給推到地上。
沐瀟湘還想護著點臉上的面紗,可惜對方卻快她一步,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扯。沐瀟湘爲了出事可是繫了結的,這一扯差點把她腦袋給扯開。
南禹安越扯越氣,力氣越發大了起來,面紗帶被繃斷,沐瀟湘的臉蛋紅了一片。
遭了!
沐瀟湘忙用袖子遮住臉,手心微溼。
“陛下,你在做什麼?何故這般欺負微臣的女兒?”後頭傳來一聲滿含中氣威勢的聲音。
隨後,就叫沐中成不顧阻攔大步跨進,一把將沐瀟湘拉到了自己身後。
沐瀟湘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感嘆南榮男子的力氣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南禹安和沐中成方纔對自己那一番力氣,差點讓她成為殘疾人。
沐中成功高蓋主,根本沒把這個傀儡君主放在眼裏,如今直接連禮都不行了,目光不悅的看向南禹安。
要說多無禮就有多無禮。
南禹安見此,氣結得很,可自己如今又不是對方的對手。
他冷哼一聲,只當做沒看見沐中成的無禮,道:“是沐將軍的好女兒水性楊花,如今連壽王都被她玩弄股掌。這事兒,沐將軍可要給孤一個交代。當初可是沐老夫人說沐小姐天資聰穎,蕙質蘭心,德行上佳,孤心悅之,方纔給她顏色,可她這般不知廉恥,可有將孤放在眼裏,將王室放在眼裏?”
南禹安雖然氣憤,也不會大聲將這事兒拿來說,所以聲音壓得又低又悶。
若這事兒傳出去,那天下都知道他是被一個村姑給帶了綠帽子了。他的臉還往哪兒擱?
沐中成面色不悅,冷笑著說:“陛下說話可要講證據,莫不是聽信了某個不要臉小人的胡言亂語,就信以為真了吧?”
他身後蒙著臉的沐瀟湘也跟著道:“若陛下能拿出證據,臣女自然大方的應了。可若是陛下拿不出證據,卻還這般侮辱臣女,那臣女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語氣裡滿滿的失望與不解,到真像南禹安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證據?好,那孤就給你證據。小安子。去搜,務必將東西給孤帶來。”南禹安的聲音提了幾分。
門口的小安子得意的看了紅燭一眼,帶著兩個侍衛往沐瀟湘的帳走去。沐流光回來時就看到一臉倨傲的小安子進了沐瀟湘的帳篷,便知道自己的計劃成了。
這一回,看沐瀟湘還怎麼逃?
這也不能怪她啊,是沐瀟湘自己貪心,自己作的,怪得了誰?
不一會兒,就看到小安子捧著那個盒子離開了。沐流光嘴角的笑容愈甚。
沐雲翔不解地問:“姐姐,那傢伙是誰,怎麼去小賤人的屋子裏拿東西?莫不是個偷兒吧?”
“噓,瞎說什麼?”沐流光忙捂住他的嘴巴,生怕這傢伙一個聲兒又把那些人給引過來。“翔兒,是沐瀟湘她自己作死,水性楊花不知廉恥,如今有人懲罰她呢。”
沐雲翔雖然不知沐流光說的什麼,卻還是跟著點點頭,“她是不是和雲姨娘一樣,和別人勾搭了?”
他第一次接觸水性楊花這個詞,還是在一年前,一個姨娘勾引了進府的長工,和那個長工一起睡覺被人捉住了。
那就叫水性楊花。
沐流光眸光微深,“是的。”
“原來如此,那她可真是該死。”沐流光一邊說著,一邊把玩著脖子上掛著的金老虎項鍊。
淡淡的香味從老虎身上傳出,沐雲翔的眉頭舒緩幾分。